四、秩
海棠不明白,缘来是命,缘去如风,如若能放下过往,那夜的海誓山盟不过就是一场黄粱美梦罢了。如若放不下,那美梦终将化成一生的劫难!她的劫难到现在也没能过去。
回了锁春坊狐狸闷声坐在软榻上拉着脸,想着今夜那场凄绝的梦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想了一阵不由奇怪一个鬼魂怎么会在凡间呆了几百年?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找到石乐清的转世?更何况那瓷瓶再珍贵也不过是一个是个普通凡物,怎么能容一个魂魄这般长久?自己也明明悉心查看了那对河源瓷瓶,没有发现丝毫附着鬼魂的痕迹!
“猜不透吗?”雨嫣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门框上,脸上依旧那般毫无生机。
云锦天心绪烦乱,向她摆摆手问:“让你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查清楚了!”雨嫣正正头上的髻环,“姓孙的少爷不是河源夫人幼时情郎的转世!”
“什么?”这一句话宛若一个霹雳惊天响起,苦等了百年的人竟然不是他,这般真实的残忍让云锦天不由心口一窒,回过头有些难以置信:“不会有错吧!”
雨嫣斜睨了他一眼,神情如死水一般毫无波澜:“我会查错?她幼年情郎的魂魄根本没去九渊!”
雨嫣不着痕迹的坐到了他身旁,脸上隐约泛起了神秘的涟漪:“我还查到,更有意思的事情,你要不要再去姓孙的少爷梦里转转?”说着在他耳边低声附语,云锦天瞳仁微缩,又渐渐平静下来,直到脸上再也看不出喜怒。
街上的迎婚队依旧那般冗长热闹,震天的锣鼓伴着唢呐奏起的《百鸟朝凤》,萧索了孤僻院落的新妆,冷落了梦里红花的妍艳。
哭声依旧凄惨,似是要泣出血来,听见房门打开一阵清风袭来将门外人吹得发丝缭乱,青色纱衣朦朦胧胧滚着牡丹,削尖的面庞依旧似笑非笑,一双碧翠的眸子如幽潭之水般深不见底。
“公子不必再劝了,我一定是要等他想起来的!”
“劝?”云锦天的嘴角翘起,声音变得比冬日里的寒风还冻彻心肺。“我何苦要劝你呢?你要哭死在这里又于我何干!只是有位朋友帮了个忙去了趟轮回渊,查了查情郎的生死薄!你猜猜看发现了什么?”说着饶有趣味的勾起一道不明意味的笑,笑的海棠心惊胆寒。
“还请公子告知!”
狐狸哗的展开描金的牡丹大扇道:“你那相好根本没去仙临城!”
“怎么会?我绝不会认错的?你骗我,你说他没去仙临城那又去了哪里?”海棠握紧绣着鸳鸯的红帕止了哭,脸上隐隐有些薄怒。
“你没认错,人是他没错,魂魄却不是他了!你的情郎在去仙临城时被一伙劫匪害了性命,奄奄一息时让别的厉鬼抢了躯壳,自己早化作孤魂野鬼了!”
海棠浑身颤抖惊立起来,自己执着了一辈子的人竟然不是他?想着又颓然坐下喃喃道:“我就说他不是绝情人,我信他的,你看孙少爷即便被化去了前尘记忆也还喜欢海棠花,也还喜欢我捏的瓷器!”
“孙少爷根本不是他的转世,他魂魄也没去九渊!”又是一个晴天霹雳,自己死后执着的人竟也不是他!那自己到底在执着什么?空一缕海棠余香吗?可饶是这样她还是战战兢兢的开口问:“那,那他,他又去了哪里?”
云锦天收了扇子看着门外的春心海棠道:“他一直都陪着你啊!”
“陪着我?”海滩一脸茫然,蓦然间环顾却不见一丝踪影。
“别找了!”云锦天摆摆手:“他在你生前一直伴你左右,死后怕你孤单便将魂魄凝在你坟前的海棠上,让夜夜开花的海棠陪你长眠。”
“啼血海棠?”说出这个名儿自己也心里一跳忙捂住嘴。
云锦天的碧眸中闪过一丝锐芒答:“不错,若是没有魂魄附着粉色的海棠怎么会开成红艳艳的花,世人无知只当是你精魄啼血所化哪里知道,那是他为你做的嫁衣!他没有忘记与你的海誓山盟,忘得是你!”
“我!”她更是错愕,“怎么会是我?”
“你等他不来以为他移情别恋,所以嫁给了河源张家,成了张夫人!”话语锋利的似要撕开她一般,可她蹙着小眉急道:“不可能,你,你胡乱说,我一直守身如玉,一直,一直……”
“一直什么?”狐狸嘴角含着狡黠,“记不清了?”
海棠脸色惨白怎么也想不起来后来的事,抓着头上的凤冠有些痴狂的摇头,口中溜出的话像是打了霜一般冻得颤抖:“不,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记不得了?”
云锦天叹口气,脸上几分哀悯:“你不是海棠当然不记得了!”声音不大,却宛若响雷般爆起在这安宁的院落,将海棠的心震的血肉模糊。
“我不是海棠!”她有些发痴,忽然猛地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碧眼少年问:“那我是谁?”
云锦天瞥了眼她轻声道:“你是河源夫人伤心的血与泪!”
“我不懂!”瓷白的面庞似乎裂出丝丝碎痕,泪顺着脸颊一点一滴落在一身如火的新衣上,弄花了一脸的红妆!
“你啊是河源夫人所烧制的那双瓷瓶,河源夫人以为自己与她的情郎缘分已尽伤心欲绝,便用自己的鲜血与相思之泪融入颜料中,绘出一幅十里红妆嫁君图与一幅海棠萧瑟凄妇图在烧在瓷瓶上祭奠二人昔日情分。之后嫁入张家成为人妇,一边烧制瓷器一边相夫教子,过着清贫恬淡的日子。而你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