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年纪,本该在深闺中绣花扑蝶,而不是带着商队,披星戴月纵横千里。吴非握着手中的大环刀,后面马车上的货物全是布料和成衣等易燃物。他带的有弓箭手,只要射上几支火箭,就能把这些货烧毁。
冰雪覆盖官道,又有马贼虎视眈眈,商队却丝毫不见紊乱。顾晓晓勒住马缰陷入疑惑,冬日商旅不畅,山贼宵小多避而不出,面前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顾晓晓也不怯懦,催着马又上前一些,旁边立马有人紧张的喊道:“五姑娘,使不得,让小的去探路,看对方什么来历。”
一片银白中,前面十几匹膘肥体壮的马儿,打着响鼻喷着白气,马上的人全是络腮胡,没有蒙面也叫人分辨不出模样。
打头的汉子眼角有一道疤,眼神儿和记忆力都好的顾晓晓,一下子想起了来淞城前,旁人提过的活阎王吴非。
只是他们这趟货又没贵重东西,还是往军队里送的,等闲贼人恐怕不敢打主意。这吴非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不可能这点儿眼力劲儿都没有。
顾晓晓瞧着对面人拿出了长弓,箭头包着东西,脸色倏然一变。这是火箭!这些人竟然打算放火烧货,他们若不是为货而来又为什么。
“好汉休要放箭,这十几车货物乃是边疆战士过冬寒衣,是为了和蛮子打仗置备的!”
顾晓晓清朗的声音,在雪地中回荡,箭在弦上的马贼停下了手中动作纷纷望向吴非。
他们在百姓和朝廷眼中,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马贼,但是和军队比却是以卵击石。他们是为非作歹,但是大是大非绝对分得清,蛮子到天凤国烧杀抢掠,让边疆人民生活困苦不安。
这一境况,直到翼王来到边疆统率西北大军,坚壁清野大练兵将。将蛮子赶出了边疆,才得到了改善。盗亦有道,他们虽然穷凶极恶,但也知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
“头儿,该怎么办?”
离吴非最近的弓箭手,掌住弓弦迟疑的开口。他们平日里唯吴非马首是瞻,他说欠了人情,今日要来还上。他们便跟着。但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副情形。
吴非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恩人只说跟朝廷有关系,这趟货的主子有些背景,却没说清楚究竟是谁。因着对方一语带过,吴非很自然的以为,又是哪个得罪了人贪官私底下押解财产。
民不与官斗,但他们这些十里八乡有名的悍匪,却是敢斗一斗的。
但对方押送的是边疆战士需要的寒衣,吴非第一反应就是这批货不能动,乃至这个领头的小姑娘也不能动。
“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吴非挥手示意。身后人将弓箭放下,但仍紧绷着弦随时都有可能再次抬起。
顾晓晓眼神一亮,她只是死马当活马医,报出了翼王的名头,指望对方能顾忌着翼王威势,不赶尽杀绝做出杀人烧货之事。
涂蓝商队的护卫也是一愣,他们本以为今日少不了一场恶战,连交代家中的遗言都想好了,没成想峰回路转。贼人会因为一句话停下了手中动作,难道今日可避免这场恶战。
顾晓晓松了口气。对方既然发问,那就证明有和谈的希望,她突然庆幸当初翼王多此一举的拿出了翼王府的令牌,如今正好拿出来验明正身。
艺高人胆大。为了让对方看清木牌上的字,顾晓晓又将马往前赶了几步路,然后高高举起了手中雕着虎头的木牌。
吴非眼力同样过人,他将木牌上的字看的清楚,判定了对方果真是与翼王打交道。
事态一下子变得棘手,吴非将手中大刀放下。环顾前方车马之后,摇摇头说:“是送给边疆战士的东西,这货我们不能劫。”
他的话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朝廷还有皇子,都不是他们这些草莽之人能得罪的。何况翼王大约是天下百姓敬仰的大英雄,他们虽莽撞,但也通晓国家大义。
顾晓晓一直盯着前方一行人,见为首的活阎王放下了刀,这才放下心来。距离太远,她只能看到对方嘴动,却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
为了不节外生枝,安全度过这一关,顾晓晓准备了两封银子隔空喊话:“边疆将士还在等候寒衣,望诸位英雄能够行个方便,让我们继续赶路。这些银两给兄弟们打酒喝,不成敬意还望笑纳。”
这一套套的江湖规矩还是顾晓晓在别的任务中学到的,如今活学活用,但也极像回事儿。
茫茫冰原,两方人马对峙,吴非念头百转千回,最终回到:“兀那丫头你且下场和老夫比一场,生死勿论,若赢了我们兄弟便火速撤离。”
思前想后,吴非找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法,恩人没有将任务说清楚她应了下来就要去做。哪怕对方说的与事实有出入,他不能完全照办,也不可完全置之不理。
不能要对方性命,切磋一场,让她受些伤却是不难的,也算对恩人有了交代,吴非如此想着,摆开了架势。
见有人向五小姐挑战,涂蓝商队的人炸开了锅:“真是好不要脸,这么多汉子偏偏挑个姑娘来挑战。”
“捡软柿子捏的孬种。”
种种议论让吴非黑了脸,他真的没想那么多,为何会被编排成欺软怕硬的杀人狂魔。
“好,我应战,场地有限不如比一比马下功夫。”
官道不算宽广,两拨人马各占一头,顾晓晓应下挑战,全场鸦雀无声。
吴非大喝一声好,主动下马朝路中间走去,眸子露出赞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