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没奢望罚跪的时候能有那么好的待遇,但是那两个婆子能不能别一直盯着她,让她想悄悄移一下发麻的身子都不行!而且大太太派过来的人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就是一发现她有什么“不守规矩”的举动,不是响亮地咳嗽就是出声提醒,弄得爱羊烦不胜烦!
她现在回想起过去的半年,觉得自己真傻,明知道大太太是怎样的人,她还会那般拼命地表现出大方娴淑的一面,想以此获得她的好感,让自己在后宅好过一点!早知道就不要在她身上耗费那么大的精力……
爱羊恨恨地想!她不动声色地用手揉了揉膝盖,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不,或者是三个时辰了……
天色似乎渐渐暗了下来,爱羊不知自己跪了多久,整条腿已经僵硬地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头一阵阵晕眩,可是她仍然在苦苦等着大老爷的消息!
黄嬷嬷应该已经把自己罚跪的事告诉他了,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是发生什么意外了么?还是大老爷根本就没想着要赦免自己?令大太太震怒的那件事到底是什么?大老爷是不是也因此迁怒自己?
……
无数的问题在她模糊的神智里闪现,后面两个婆子的交谈声也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爱羊只觉眼前一道白光骤亮,遂失去了知觉!
她睡得很不安稳,无数恐怖的片段在梦境中穿插着,爱羊想看清楚那都是什么,可眼前一片迷雾,怎么也看不清,她努力想睁大眼睛时,忽然背部被一个人大力推了一下,前面的白雾全都散开,她坠入了万丈黑渊之中……
“姑娘,醒醒,姑娘……”一个急促的声音在爱羊耳边不知疲倦地叫着,她烦躁地想离它远点,可是却怎么也摆脱不开,无奈之下,只好奋力地睁开黏在一块儿的眼皮,见床前模模糊糊站着一个人影,好大会儿,才看清是画菊。
她干咳一声,声音沙哑:“是该去请安了吗?几时了?”
画菊原本见她醒过来很高兴,却听她这么一说,立即紧张地把手背贴在她的额上:“不烧了啊!”她担忧地看向爱羊:“姑娘睡糊涂了吗?您忘了之前发生的事了?”
之前……爱羊一个激灵,原本还模糊的大脑也清醒起来,她忙要起身,谁知全身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而双膝那儿却如火烧般疼得厉害。她不由呻吟出声!
画菊慌忙扶着她躺下,急急道:“姑娘先不要起来!您烧刚退,别又闪了风了!”
爱羊喘息了一下,问:“我膝盖怎么了……咳咳……我睡了多久了……黄嬷嬷她们呢……”
画菊边为她轻轻拭着额上的冷汗,边柔声说:“姑娘别急,慢慢说!您睡了有一天半了,大夫说您可能会醒,黄嬷嬷和苏木去厨房亲自给您熬粥去了。金珠、石绣和楠木守着您昨天一夜没睡,奴婢刚让她们都去休息了。您的膝盖只是肿得厉害,大夫说好好养着就是,不会落下病根,您就放心吧!”她转身从小几子上拿过一个冒着热气的甜白瓷碗:“这是桂圆和的梨汁,姑娘喝一口润润嗓子吧!”
爱羊喝了两口,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她看看窗外的天色,问:“什么时辰了?”
画菊道:“刚刚酉时,姑娘待会儿喝上一副药,再用被子捂上一晚,明个儿烧就退利索了!这膝盖有宜萱县主送的白玉膏,内服外敷,很快就好了!”
“太太免了我的跪?”
画菊看了眼爱羊的脸色,见她很平静,才道:“是昨个儿半夜大老爷不知怎的想起来了,免了您的跪,黄嬷嬷和奴婢几个才赶紧把您给抬了回来……您当时都不知晕过去多久了……见您全身烫得厉害,黄嬷嬷又去芜菁院闹了一通,这才又给您请了大夫!”
爱羊皱眉:“老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晚上就回来了!”画菊低着头,不敢看她:“可黄嬷嬷去求情的时候大老爷却没有理会!”
爱羊咬紧了唇,没有理会,就是赞同自己受罚!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仅大太太失了理智,竟然连大老爷也震怒……
她看向画菊,正想问什么,门帘却被掀开了,黄嬷嬷急急地奔进来:“是姑娘醒了吗?刚好像听到姑娘的叫声……”一语未了,就看见爱羊躺在床上,侧着脑袋,一双清澈的杏眼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她一个哽咽,泪水便从眼眶中哗哗流下来。
爱羊忙叫了一声:“嬷嬷!”
黄嬷嬷一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问:“醒了?有没有不舒服?饿了没有?嬷嬷给你熬了烂烂的红稻米粥,立马就能吃!”她声音很轻,和往日的大嗓门很不同,似乎怕说话声高了就吓着爱羊一般。
爱羊总是不经意地就能从她身上找到母亲的味道。她眼里含着泪,却笑着向黄嬷嬷伸手。
黄嬷嬷懂她的意思,只是站在不远处,柔声道:“羊羊乖!嬷嬷身上全是油烟味儿,小心熏着你!”她慈爱地看着爱羊:“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在小厨房都能听到你的叫声……”
画菊在旁笑着接口道:“可不,姑娘一直喊着‘庄子’‘温泉’什么的,也不知到底在说什么!”
爱羊心一颤,是了,她这次梦到了半雪庄,还有——欧阳仁哲,他们两个和娘一起在庄子里玩闹的情景……她之所以在梦中被人推下了深渊,是因为前世的她就是被欧阳仁哲亲手给送到监牢里去的,那里是她第一次感到绝望冰冷的地方,也是她第一次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