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拽紧座下的褥子,底下二人早就请过安了。
好半晌,大太太才淡淡道:“坐吧!”
立即有丫头搬过来两张圆凳来,按着惯例,爱羊自是坐在爱羡身后。
刚刚坐定,门外便传来爱善、爱兰的说话声,有小丫头进来禀告说:“二姑娘、四姑娘和全哥儿来了!”
大太太脸色这才缓和了些,忙让人请进来。
有全哥儿在,爱善自不会没眼色地抢坐在大太太身边,而是坐在爱羡儿当仁不让,坐到大太太两边。
大太太先是摩挲了好一会儿全哥儿的脖颈:“今个儿感觉怎么样?前阵子你亏损得厉害,有不舒服的话可得说,别落下病根!”
赵嬷嬷就在旁伺候着,听见此问,忙上前一步道:“太太别担心,今个儿早上起来,哥儿还说头清目明,吃了满满一大碗的饭呢!这几日就数今早的胃口好!”
大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辛苦嬷嬷了!全哥儿这阵子多亏你帮我照应着,不然他一个孤身在外院,我不定怎么揪心呢!”
赵嬷嬷恭敬地行礼:“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太太您太过客气了!”
全哥儿也在旁奶声奶气地说:“太太,您别担心了,我早就好了!前两天胃口不好,一直不想吃东西,今个儿早上吃了您给的玫瑰露,心里头受用得很呢!”一个十岁的小孩子却偏偏用大人的口气说话,那幅正经的模样哄得众人都笑了。
大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对身边的人说:“快,去把十锦架子上剩余的那两瓶玫瑰露也拿过来,给全哥儿带回去和着饭吃!”
众人忙答应着,不大会儿就有一个丫头捧了两个五寸来高的小玻璃瓶,里面是胭脂一般的汁子,远远的就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
爱羊前世是侯府嫡女,自是知道这玫瑰露价值不菲,一般人买都买不到,也不知李府是如何得的。不过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都给了全哥儿,也可以看出大太太是真心疼爱这唯一嫡子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请安回到居然院,已经辰正了,楠木已将爱羊上裹裹了,二人匆匆忙忙来到与内书房相挨着的六漉堂,夫子还未来,爱羊松了口气,见爱善、爱羡都在,便坐到爱羡的旁边。爱兰仍旧跟着全哥儿在外书房上课。
爱善原想讥讽爱羊一句的,但见夫子夹着书本进来,便只冷瞥了她一眼,自顾自地练习大字。
爱羊也拿出纸笔,练着簪花小楷,上辈子她最喜欢那种恣意潇洒、如行云流水般的大字,便临摹王羲之;但这一世,她的命运已被改变,绝不能让人发现自己与欧阳仁珊的关系……
来上课的夫子是一个迂腐的老头,姓王,原本知道要教三个姑娘家读书的时候很不情愿,无奈是侧妃娘娘亲请,这府的束修又相当丰厚,这才勉勉强强来了!又让人在当中放了个屏风,隔着视线,才开始教学。
一开始只教两个,大点的那个已经十六了,平素里也不听课,只抱着个字帖在练大字,小点的倒挺聪慧,又乖巧,自己也不用多管,觉得还是比较轻松的!
今见又来一个,隔着屏风也看不清容貌,只估摸着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不由暗叹,这一家子行事这般不妥当,一个个都要嫁人了才想着上学识字,晚矣晚矣!
遂竟也不问问情况,只拿了本诗经讲着,讲了两篇,便要三人各自写上几遍,回去后再背诵!其实他从未检查过背诵的情况。
爱羊一心想着要把字迹完全改掉,只发愤练着小楷,并不觉得难熬,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
回到居然院,黄嬷嬷仿佛好阵子没见了一样,一把抓住她上下打量,又不停地问:“累不累?渴不渴?喝水不?饿不饿?先去洗手,马上就把饭端过来……”
爱羊好笑地摇摇头,自进屋洗手吃饭不提。
下午便去爱兰的明尚院学习规矩礼仪,大太太将这位从宫中出来的高嬷嬷专门安排在爱兰处,意在多教导教导嫡亲女儿。爱善虽不满,却万万不敢表现出来。
高嬷嬷面容消瘦、眼神凌厉,身上带着只有宫里才有的那种威严阴鸷,她冷冷盯了爱羊一眼,便移过视线对三人说:“前阵子我们只练习了站与坐的姿势,从今个起便讲走的礼仪。”说着面无表情地走了两步示意:“走要目不斜视,为了显示出女子的贞静娴淑,头要微低,眼睛看着离地面四十五度左右的地儿,小步迈着,裙子更是不准乱动……”
她停下来,示意丫头们给四人的裙角系上铃铛,又对爱羊说:“你先跟着她们几个练,等晚上了我去你院子把你落下的功课都补上。”
爱羊被晾了这么一大晌,也没见尴尬,只微微屈膝:“爱羊谢嬷嬷体恤,只是辛苦嬷嬷了!”
高嬷嬷不置可否。
爱兰以前有专人教导过,她又天性聪明,饶是高嬷嬷要求严格,但学起来仍不觉得吃力。高嬷嬷便多次夸奖她,今见爱羊竟有特殊照顾,不由恨恨瞪了她一眼。爱羊只作未见。
晚上回去,她已饿得饥肠辘辘,觉得都能吃下去一头猪。待丫头们上了饭菜,便大口大口吃起来。黄嬷嬷见她吃的香甜,不由高兴得抹泪:“老天保佑,姑娘自小至今,还从没有这么好的胃口!这胃口开了,以后就不会一直生病了……”
爱羊嘴里塞着东西,含糊着撒娇:“嬷嬷,我现在这么能吃,很快就便成小胖妮子了!”
黄嬷嬷满眼是笑:“能吃是福!能吃是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