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默默地用了一盏茶,梁舟山默然失笑,半晌不无伤感地道,“是不是一旦错过了,就晚了?”
黎茗衾点了点头,“不仅如此,当你错过什么东西的时候,别忘回头看看,如果这个东西太好了,你就该知道,以后老天爷不会再轻易给你相同、相似的了。”
她倒不是夸自己好,而是她的亲身感受。那时她经常因为任性放弃那些美好的东西,最终她只发现,她再也无法再遇到它们了。老天总会惩罚人们不珍惜他们错过的美好,错过的越是美好,这种惩罚就越重,直到让你永远都记得你曾经错过了它。
梁舟山站起身,把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她面前,朗声笑道,“东西给你送来了,不急着还,我还跟人有约,要好好的喝上几坛,不坐了。”
黎茗衾想说几句客套话,可梁舟山只留给她一个背影,走得急匆匆的,根本不给她机会。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看见了他眼角的泪光。
她心里到底觉得不好受了,她记得她第一次和他说话的时候,他经常提起他的父兄,足见虽然平日漂泊在外,但定是个孝顺、顾全家族的好儿子。她想来想去,他拒绝当初的黎茗衾,大概与那时的黎茗衾胆子过大、行事荒唐、不顾大局有关。而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她的前世就是死在了不顾大局上,她又怎么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如果她没有重生在黎茗衾的躯体了,他见到的黎茗衾就是还是他当初拒绝的那一个,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不过,黎茗衾自嘲地笑笑,江湖儿女酒消百愁,加上以前的黎茗衾,他们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又能有多深的感情呢?可能过几天他就会把这些事儿都忘了,到时候可能只要她还在庸人自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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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午后,赵大夫人到黎府复命,赵二爷也陪着自家嫂嫂来了。二人前一日已将一百万两的银票和东郊几处田产的地契交给了义安候府,黎家的田产要更往东一些,这样以来若能再把中间几百亩地买下来,义安候府的田产就和黎家的这部分连成一片了。
据说耿太夫人先是夸奖了黎茗衾捐助善堂的善举,然后又答应放出话去,说两家的婚约从来都没有废过,而且两家早在一年前就正式开始议婚了,该过的礼也过了。只是两家都很低调,对外不曾声张。
赵家大爷是金陵城里有名的大儒,在国子监供职,赵大夫人也在文官夫人的圈子里很吃得开,这回陈氏请了赵大夫人做中人。而义安候府则请了贺家三夫人做中人,又定下请贺家老太爷主婚,两家的婚书和黎茗衾的嫁妆也正式在官府备了案。
至于婚期定在下月十二,离现在还有整整半个月,如今两家都忙得鸡飞狗跳、后脚跟儿不着地。而上门确定黎远正家产数额,以便善堂那边登记造册的户部给事中也带着十几个人拎着算盘上门了,来人清点一番之后,发现所获颇丰,还附带了好些活契的下人,就又巧言吝啬地刮了些油水,答应下月底再来接收黎家大宅。
如今黎府里忙碌的下人几乎都是黎茗衾要带走的人,陈氏身边服侍的只留了胡妈妈和一个叫荷叶的丫鬟,黎茗衾又把云纱、张贵拨过去帮她跑前跑后。一时间陈氏身边人手虽紧,但也够用了,其他众人各司其职,准备着半月后送嫁。
又过了五日,眼看着事情都上了正轨,赵家又带来一个好消息,黎家家眷获准探视黎远正,不过最多只能去两个人。黎衡远一听就蹦着高的想去看父亲,陈氏也一脸期待地想看看出事之后就没见过面的丈夫,可商量来商量去,眼下都不是父慈子孝、儿女情长的时候,还是办正事要紧,所以只让黎茗衾和夏管事去。
午饭前黎茗衾让人准备了食盒,又让绮罗抱了床棉布套子的棉被,留了青黛在院子里记账、打点杂事。三人到了京兆府的大狱,黎茗衾从绮罗手里接过棉被,嘱咐她在门口等。
黎茗衾和夏管事过了两道门,有狱卒进去找牢头。一路上夏管事骑马,黎茗衾和绮罗坐车,他们一句话也没说过。可是下了马车,进来的这段路上夏管事依旧一言不发。黎茗衾觉得有些奇怪,偷偷看了他一眼,果然面有难色,又是那种熟悉的神情。
“有什么话就说,是不是那个女人那儿又出事了?”黎茗衾自那次卢氏要安家费后就没再听他说起过,猜到不外乎两种结果。
夏管事一提起卢氏就额头冒汗,这一回却不只是额头,鼻尖上都是汗,“她前天又回来了,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她说,她说……以后她愿意跟着老爷到流配的地方去。”
“知道不用杀头抄家了就赶回来,她可真会挑时候。”黎茗衾带着冷笑看着他,心里早有了主意,“一会儿见了老爷,还请夏管事把这件事如实告诉他。就算老爷会心寒,也不能不说,至于他们母子到底该不该在这个时候回黎家,你心里应该有数。”
这时候让心里刚放晴的陈氏知道,恐怕更不好。不过也算她走运,如果现在黎远正依然春风得意,硬要把卢氏母子带回家,他们哪里拦得住。
牢头哼着小曲,晃着脑袋出来了,看了看二人,接了银子在手心里掂了掂,笑着道,“黎姑娘,里面请。”走了几步,又讨好地说,“黎老爷子好着呢,里面天天收拾,小的们可不敢委屈了老爷子。”
“有劳几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