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刚才那些话,仿佛都变成了对自己说的――“比不上,也没什么。”
董忠生有些颓丧地盯着棋盘,似乎想要找出一些不对劲儿的地方。可是,没有。每一步,随浅走得每一步他都是记得的。
“唉。”他是半辈子的棋场老手,心中算计千千万,今天却败得一塌糊涂,毫无准备。
秘书看向随浅。她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只原被当成小猫的猛虎,敬畏与审视复杂地在她眼中‘交’织着。
倒是董忠生很快重新振作起来,而他棋痴的本‘色’也在这时发挥出来。
他搓着双手,眼中乍现‘精’光,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输了,面子是不是过得去了,直接当着秘书的面便迫不及待地问,“夜茴,你这是……怎么做到的?我刚刚明明已经胜券在握,而你也再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怎么突然就……虽然这么说不合适,但我感觉好像,好像是做梦一样。”
“其实没什么,主要还是因为这本书。”随浅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本古棋谱,“是夜茴耍了小聪明,来的路上在车里翻了翻棋谱,现学现卖,借鉴了古人智慧。夜茴哪有如此棋艺。估计等您看过了棋谱,我就再不可能赢您了。”
“竟然是这么回事?”顿时,董忠生看着那本古棋谱的目光灼灼发亮,像是要生吞了它一般。
随浅笑笑,“的确如此。”
其实又怎么可能会这么真的如此?能赢得了棋圣水平的董忠生,但凭现学现卖的棋谱就可以做到了么?随浅自然是不会说,这本棋谱她曾经被外婆‘逼’着倒背如流。
只是幼年时心高气傲,不屑用别人的技巧,只愿意用自己琢磨出的法‘门’。
今天因为心中没有把握能赢董忠生,而这个赌约筹码又太过‘诱’人,她才不得不利用这本棋谱,将它与自己的境遇融会贯通,随机应变。
随浅起身告辞。
董忠生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乐呵呵地抱着棋谱就让秘书去打印合同,并且保证三日之内钱款一定到账。
随浅推辞了董忠生邀请她一起吃中午饭的好意,淡然低调地离去。
秘书送她走远,回到董事长办公室,见董忠生站在落地窗前面容严肃。她心里“咯噔”一下。
“以后再见到随浅,务必要恭敬谦卑。否则惹出了什么麻烦,我不会保你。”
秘书知道董忠生是在说她今天言语之间讥讽随浅的事情,但还是有些不信,“哪有这么严重?”
其实她除了秘书,还是董忠生妻子娘家那边的亲戚,在家里也是个千金大小姐,来诚源集团主要是为了历练自己积累经验,以便将来回家掌管自家的公司。
“你可知这下棋的诀窍在哪?”董忠生微微偏头,不答反问。
秘书一愣,想了想道,“战术够狠?”
董忠生摇头。
“杀招够绝?”
董忠生再摇头。
“布局巧妙?能熟背所有技巧?”她记得今天随浅就是说她记得古棋谱上的棋局。
“都不是。”董忠生转过头,“是眼界。”
“下棋高手者,往往能从大局出发,不争一子之得失,从大处着眼。棋艺‘精’湛的人,往往能走一步想五步,十步,甚至更多。继而在此基础之上,有战略布局造势,有策略设圈埋伏,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心‘胸’狭窄之人往往只能从局部出发,走一步看一步,无长远眼光,为争一子之得失陷入对手圈套,损兵折将,往往最后一败涂地。
“我自诩人生几十年走过,眼界已经足够开阔,可今天却输在了这个小丫头的手里。而这样的结果,现在想来其实从开局的时候就注定了!而随家丫头,其实早就将这一点,看透了!
“所以,我输得心服口服。”
秘书的脸‘色’由疑‘惑’渐渐地转为震惊,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可她今年也不过二十多岁,竟然已经有了这么深的城府?”
“所以不论是你,我,还是诚源集团。都不要去招惹她。否则对我们,没什么好处。更何况……”董忠生长出了一口气,悠悠地道,“更何况,她身后的人,是顾景桓。”
……
随浅从诚源集团大厦总裁电梯直接到停车场,时值中午,她一走出电梯,闷热的蒸笼般的空气就瞬间将她包裹住,令人心燥。
偏生早上还晴朗的天此时‘阴’云遮蔽,昏暗低沉的气压让人闷得喘不上气。
随浅的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未读短信。都是来自盛丹秘书。她说盛丹没什么大碍了,请她放心。
终于,随浅的一颗心放下。她走到自己车前,刚想吩咐小王开车‘门’,驾驶座的车窗就缓缓地降了下来。
没有司机小王的国字脸,取而代之的是那张俊美如刀的完美硬朗的侧脸。
顾景桓缓缓偏头,一侧‘唇’角微微勾起,深幽的眉眼间流‘露’出淡淡的嘲讽,他缓慢而低沉地问,“怎么样,医院的茶,好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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