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郡王看似平静沉默仿佛失魂落魄的样子,并没有引来几位大人的诧异。如果走到这一步还是不动声色与往常无异,他们反倒要生出异心先给自己寻后路或是藏把柄了。
徐太师和秋相他们只是商量出一个大概,再看端郡王,还是那副不言不语也不反对的模样。互相使了个眼色,徐太师起身道:“各位大人辛苦了,事关重大,咱们还需择日再细细商议。今日已晚,为勉人生疑,便到此吧。记着,一定要守口如瓶不得让别人知悉。”
几人纷纷应诺,与端郡王行礼后告辞。
书房顿时冷清下来,徐太师回转看着揉着额角仿佛不胜重负的端郡王,安慰道:“最艰难的时候过去,殿下日后便是天下之主。”
端郡王微微抬眼,目光却是落到了徐太师的腰间。
徐太师身材高大,年轻时也是闻名的俊美贵公子,只是随着年龄日增,又养尊处优不喜运动,因此,身材也胖硕了起来,尤其腰腹前挺,大腹便便,曾被人恭维大肚能容。
端郡王隐晦估摸了下,那宽度能塞下两个小伙了,呵呵,还真是能容,能容天下了都!
“殿下心思耗费良多,不如——”
端郡王伸手打断他的话:“出来太久,本王先回府了。”
徐太师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总觉得端郡王有些不对劲儿?是了,恐怕心里还难以决断吧?还是以为自己有别的路走?
“殿下不要想太多,如今这一切也是为了不让咱们变成别人的刀下鱼肉…”
端郡王笑了笑,所以你才是那把刀。
“外公不必说了,这些本王都懂,既然本王决意与你们商议此事,开弓没有回头箭,必要功成。时候不早了,本王先回去了。”
徐太师见他确实坚定,没有再多说。毕恭毕敬送了他出去,自此后,要将这个皇子当成真正主子看待才是。
此后一连几日,端郡王并没有亲自去太师府。而是徐太师秘密请来有志一同的党羽们秘密商议,再在事后将商议内容一字不漏的传给端郡王。
可惜,他只以为一字不漏,端郡王心里却存了疑,总认为徐太师瞒着自己还有更深一层的布置。尤其是他发现在密会人员名单和投诚的名单里武将并不比文官差多少。不管是官职高低权限大小,京城里外上下武官机构里总有那么几个人与徐太师有关联。
一时间,端郡王更是深深怀疑,这么多的人,这么广泛的网络,可不是一夕一朝间能完成了。显然,徐太师早有筹谋,难道他早预料到自己要通过逼宫一途才能成事?怎么可能?分明就是居心叵测筹谋久矣!
端郡王冷笑连连,还不知道谁利用了谁,既起了猜忌。心里就有了隐隐的念头:徐家不能久存!
端郡王看完所有的消息,不由抱着脑袋痛苦,他还是不想走这一步。
茫茫间,忽然想起当初野道人留给他的那一道批语:与他人作嫁衣裳!
难道就是应验与此事?自己惹得骂名,却是成全了徐太师?
又忆起野道人留下的那句话:一动不如一静。
可是,格局已是如此。徐太师说的对,万一老爷子扶植轩辕冀上位,自己亲自保驾护航,等轩辕冀站稳了脚跟,清算以往之日。恐怕也是自己命丧之时吧。
他一点儿都不怀疑自己会有的悲惨下场,当年老爷子上位后还不是麻溜利儿的将两个废了的兄弟赶上黄泉路?就是自己也想过上位后不能容别的兄弟存活于世呢。这骨子里血液里留下来的“传统”,怎么可能轩辕冀没有继承到?何况,自己和徐家是他真真切切的杀父仇人。之一。以孝治天下,为了在朝廷上立足,他轩辕冀也得出手。
端郡王觉得疲惫,轩辕冀不足挂齿,难办的是老爷子。徐家笼络了不少人是真,可老爷子手上势力庞大也不是假。这是一场硬仗。万一败了…
端郡王心烦意乱起身,到正院去看儿子。
柳王妃蕙心兰质,岂能感觉不到他的反常?京城里的大小消息,凡是她能打听到的,都一一过耳过心,因此,知道端郡王如今的困难境地。
徐家钱家和太子,这里面的恨怨纠葛由来已久,柳王妃虽然不知道具体内情,但也知道三方势力间的生死不容。以前,她还想法委婉劝慰端郡王,但自从宫里传出圣上有意禅位的消息后,柳王妃再不置言。
说什么?怎么说?激励端郡王再进一步,不就是造反吗?是她一个妇人能置喙的?让他退一步?呵呵,自己再笨也知道身后便是万丈悬崖?关上门窗不理外事?哼,相当于是说,来,爷,咱洗干净脖子等着人来砍吧。
进退都是错,不动还是过,这样境地下,柳王妃只得把一腔心思全放在儿子身上,对端郡王嘘寒问暖,却是不再问外事,但也时时流露出誓与夫君共风雨的坚贞意念。
因此,万般烦心的端郡王不再踏足别的小院,只在正院里安歇,还有外书房。
柳王妃一照面就觉得端郡王今日看着不对,但什么也没问,只亲自将儿子抱到他跟前。
端郡王一脸的寡淡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刹那消融了些许,伸出一个手指头逗弄粉嫩嫩的肉包子。
柳王妃拣些小儿的日间趣事逗他开怀,比如儿子忽然笑了,掰手指了,抓彩球了…
端郡王不时轻笑,一时间,下人敛息,烛光跳跃,室内一派温馨温暖,直将外间的风风雨雨隔绝了去…
“让开,我要见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