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亲王是岳梁国第一猛将,二十岁剿灭屡次侵扰岳梁国边境的回鹘部落,二十三岁诛杀岳梁国最恶的佞臣张庆安,三十一岁平息七王叛乱,三十五岁从西平人手里收复了桂云十三州,他的存在就是一则神话。”
苏妙默然不语,她亦听说过梁锦那些光辉灿烂的英雄事迹。只是那些波澜壮阔的英雄事迹她怎么都无法在看着梁锦的脸时联想起,在她眼里,梁锦的种种表现完全就是一个幼稚又坏心眼的“恶婆婆”。
“我也有过那样的时候,想像他一样。男人嘛,都做过建功立业受万人敬仰的英雄梦。”他含着笑,轻轻地说。
“那后来呢?”苏妙对回味也曾经拥有过这样的英雄梦并不觉得奇怪,再怎么说他也是一个男人,又出身皇族。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从小耳濡目染了国家最高管理层中的种种,生出一腔抱负并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她只是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放下满腔抱负去做厨子。
真要说起来,厨师这个职业在后世都会被某些人定义为“做饭的”,而不是创造美食的艺术家,更何况是在现在这个等级划分严格的年代,厨师在人们的观念里属于一种贱业,她实在好奇回味为什么会放弃他那一腔的雄心壮志去选择做厨师这个让许多人都看不起的贱业,如果说他是真心喜欢到没有不行也就罢了。可是苏妙她一点也不觉得回味他对厨师这个行业的热爱已经到了没有就活不下去的地步。
“后来?没有后来了。”他对她笑着说,“那些雄心壮志不过是小时候的一种虚荣心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苏妙望着他,她绝不相信这句说辞,可是让她继续追问下去她又不知道该追问什么,沉默着思索了片刻,她笑着说:
“从建功立业到成为煮菜给别人吃的厨师,你这梦想的跨度还真是大啊!”
“你这是在看不起你从事的职业吗?”回味笑着问她。
苏妙只是笑,垂下眼帘,过了一会儿。含着笑继续说:
“今天皇上可是摆明了要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入朝,你不想去吗?”
“你希望我去吗?”回味反问。
“这是在问你的意思,跟我的想法并没有关系啊。”她又一次这样说。
“怎么会没有关系,我的未来不是我和你共同的未来吗。我的选择你认为你能置身事外?”回味看着她,似笑非笑地问。
苏妙望着他,望了一会儿,移开了视线,呵地笑了:“还真是会突然制造气氛。”
回味上前一步,立在她面前。低头望着她垂下去的脸,轻声问:
“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妙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看着他说:“我不干涉你的想法,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我还不至于自我到因为你做的事和我的想法相悖就把你甩掉。”
“这真是冠冕堂皇的回答,我是不是还应该对你感恩戴德,感谢你不会把我甩掉?”
“我尊重你的想法,不干涉你的选择,但是有一样,你不能让我太不爽。”她一本正经地对他补充了一句。
“这才是本性。”他看着她,笑说。
苏妙平着一张脸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轻浅一笑,忽然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
“放心吧,我是不会让你不安的。”他在她耳畔轻声承诺。
苏妙没有说话,她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双大眼睛在月色下忽闪忽闪的。
夜风拂过,温柔得恍若呼吸……
深秋的月光已经带上了季节感强烈的冷意,淡淡的,清澈的,如流水一般,穿过窗户静静地泻在房间里,将地板点缀得斑驳陆离。
轻轻的叩门声打破了室内的沉寂,一直坐在灯下发愣的林嫣醒过神来,看了一眼漏壶,就快到子时了。
先前的叩门声又响了一遍,这时候她终于确定了刚刚听到的不是幻觉,天已经很晚了,正常人在这个时辰早就进入了梦乡,这个时候却响起了敲门声,她坐在灯前沉默了良久,那敲门声没有再继续响起,这一段空档沉默得发空,就好像突然停滞的心跳一样,似在给她时间仔细思考。
半刻钟后,林嫣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来到房门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轻慢地打开门板。
随着门板被缓缓打开,门外灯下玄色的影子映入她的眼,她虽然并不会觉得吃惊,但是当那抹玄黑的身影落入眼底时,她的心脏还是被狠狠地揪了一下,产生了令她窒息的疼痛。
她站在门前,冷着表情沉默地看着他,这样的表情对梁敏来说还真是久违了,这样的表情他只看过两次,第一次是他们初遇,当她的继母将她逼到走投无路时,向来隐忍的她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也就是这样的表情深深地抓住了他的心,那一次的反击她做的相当漂亮,她并不知道他一直在注视着她,那一次他却知道了原来柔弱的小白兔在咬人时也是很疼的;第二次是成婚十年后,他临幸了魏娴雅,第二天她亦露出了这样的表情,那个时候他的心里还暗自窃喜过,窃喜或许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她终于回来了,然而他内心深处的那个她没回来,她却走了。
林嫣站在门前,看着他,有风从外面吹进来,带来一股很浅的血腥味,这味道她并不陌生,和他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他的职业注定了他会经常受伤,带伤回家是家常便饭,他怕她担心总瞒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