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宁苑就在摆着寿台正唱戏的延辉楼北侧,与延辉楼的热闹喧嚣对比鲜明,才走过一条花丛掩映的羊肠小径,周围立刻清幽宁静了下来,与高墙另一头戏台下不绝于耳的叫好声完全是两个世界。
苏妙跟在回味身旁,好奇地东张西望,回味走在她身侧,轻轻地教训了句:
“好好走,别东张西望的。”
“为什么?我好奇,多看两眼也不行吗?”苏妙不服气地说。
“你这样贼头贼脑的,人家还以为你在对这栋宅子打什么坏主意。”回味说。
“二姐,你别像个踩点的小偷似的,我会觉得丢脸。”苏婵跟在她身后嘀咕道。
苏妙面色一窘,眨巴了两下眼睛,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胡说,我行得正走得直光明正大,哪里贼头贼脑了!”嘴里这么说着,却挺直了胸脯,努力正气浩然,以免被人当成小偷,只不过这种外露的正气看起来更加可疑。
回味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被苏妙狠狠地剜了一眼。
还没来得及踏进川宁苑的大门,一个身穿华服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迎了上来,笑声如洪钟,对着梁敏拱手行了半礼,大声道:
“世子爷大驾光临,老夫这边正在招呼客人没来得及出去迎接,还望世子爷海涵!海涵!哈哈!”
“许久未见,侯爷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声音洪亮。”梁敏还了一礼,淡淡地说。
东平侯丁武哈哈一笑,将目光落在紧随其后跟上来的回甘身上。
“阿甜见过义父。”回甘含笑行了一礼。
“阿甜!阿甜!好啊,你总算来看老夫了!”丁武大声笑着,用两只蒲扇般的大掌压在回甘的肩膀上用力地往下压了压,见回甘没有半丝动摇,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做了孩儿的爹功夫却没丢下!你们家那个小崽子呢,怎么没带来让老夫见见?”
管人家的孩子叫“小崽子”。这老头虽然粗鲁得紧,但从侧面也反映出了他对回甘的亲近。
“季节交替,小舟犯了嗽疾一直没好利索,就没带他来。”
“小崽子平素娇生惯养才容易闹毛病。要我说,每天在冷水里泡上两个时辰保准好!”
苏妙闻言,嘴角狠狠一抽。
就在这时,笑如洪钟的丁武看见了人群最后面离众人三步远站着的回味,一双老虎眼霎时亮了起来。顺手把回甘扒拉一边去,直直地迎向回味,表情甚是欣喜,才想像刚才一样把大手拍在回味瘦削的肩膀上,不知怎么的,竟然拍了个空。
丁武粗黑的眉毛一挑,哈哈笑起来,又一次甩开大掌要去拍回味的肩膀,回味却像脚底安了轮子似的向旁侧滑了半步,沉肃而立。缓缓地拱手施了一礼,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却听得很清楚:
“见过丁侯爷,侯爷寿诞,回味在这里祝侯爷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丁武哈哈一笑:“你小子,好些年不见,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成古板,半点不像你父王,连你娘也不像了。”
回味一言不发。任由他戏笑,丁武的目光旋即落在回味身旁的苏妙身上,愣了愣,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嗬。你小子行啊,也有女人了?”
回味面不改色地回答:“这是我的未婚妻,妙儿。”
丁武挑着眉毛点了点头:“好,好哇,你也到这个年纪了,回头带给我们家老太太瞧瞧。我们家老太太这两日一直念叨着你来着。”
“义父,我娘是不是在你的府上?”回甘见他半点没说到正题,便自己开口询问了。
“是啊,前两天你们娘是在我府上,来看我们家老太太的,不过早就走了,说是有事情。”
“我娘不在这儿?”回味原本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结果发现现在他所有的心理准备全用不上了,于是很难得地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是啊。”丁武点了点头,咧嘴一笑,“你娘早就走了,她说趁这会儿只要给你下帖子你保准会来。你小子真没良心,到苏州来也不过来看看,枉费我们家老太太那么疼你,你也不看看你是怎么出生的,当年你娘难产可全靠了我们家老太太,不然哪有你小子能活今天这么大!”
“丁侯爷,适才听丁兄说,文王殿下此刻正在贵府上?”梁敏忽然开口,平声问。
丁武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色,顿了顿,客客气气地笑道:
“正是,瞧我,上了年纪这记性也不好了,赶巧文王殿下因公路过苏州,因为思念外祖母,特来探望,这会子正在川宁苑里,世子爷和文王殿下堂兄弟两个皆常年在外为国事奔波,能见上一面真不容易,世子爷,里面请!”说着打了个手势。
梁敏礼节性地扯了扯唇角,转身,向川宁苑走去。
梁敏、回甘、回味是三兄弟,丁武对这三个人的态度却完全不同,虽然这样的不同在外人看来并不明显,他对回甘很亲近,对回味很喜欢,对梁敏更多的却是疏离和戒备,两人的相处方式更像是同僚,公事化的感觉十分强烈。
回味没说不许苏妙跟随,于是苏妙蹑手蹑脚地跟着回味进了川宁苑,并见到了传说中的龙子——龙九子文亲王梁敞,这是苏妙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亲王,还是活着的亲王,以前她只看过画片和铜像。
说起来,东平侯府、瑞王府和文亲王多少还有点亲戚关系,尽管这亲戚关系有点混乱。东平侯的母亲是当朝的大长公主,是文亲王的父皇、梁敏回味的父王的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