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东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将袖口紧了紧,沉吟半晌,道:“还是进去吧……”
他前两天出的红疹,主要在两条胳膊上,所以他今天在大红状元袍下,穿了一件天蓝色天马箭袖长袍,扎着宽白玉的腰带,袖口紧紧扎在腕间,可以掩盖住手臂上的红疹。
况且他也喝了那祛红疹的汤药,已经不痒了。
只要不痒,他就能忍。
刚才打马游街结束,他没有进宫,而是称病,请榜眼给他告假,自己换下状元袍,来到三侯五相这些世家常用的彩楼这里。
今天谢家人并没有出来。
因谢东篱是新科状元,谢家人正在家里准备宴席。
阿顺在前面开道,带着谢东篱走了进去。
谢东篱一进来,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他站的地方。
“……啊,新科状元郎居然来了!”沈遇乐十分欣喜,指给司徒盈袖看。
司徒盈袖忙把那发簪插回张贞琴头上,低头弯腰,迅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张贞琴含恨看了司徒盈袖一眼,委屈地推了推余顺豪:“余郎……”
余顺豪笑着道:“没事,没事,我知道,说笑呢,我不会当真的。”
张贞琴听着又不怎么顺耳,跺了跺脚,用手挽起背后长发,胡乱扎了个髻,插好发簪,回到曾惠言身边坐下。
曾惠言低声道:“那司徒家的姑娘是商家之女,嘴皮子利索着呢,以后别惹她,没得辱没自己的身份。”
张贞琴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些,傲然瞥了司徒盈袖一眼。
但是回头看见谢东篱目不斜视从她身边走过,张贞琴又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谢东篱高挺的身姿,天蓝色天马箭袖和宽白玉腰带更是衬得他丰神如玉,哪里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那个鬼样子!
谢东篱穿过大厅,来到沈家的座位跟前,对王月珊躬身行礼道:“沈大夫人,老夫人没有出来看热闹?”
王月珊起身笑道:“我们家老夫人昨晚因看见小磊吃桃,也嘴馋吃了一个,结果晚上就有些不好。早上还累着呢,就没有出来了。”
谢东篱点点头,“老人家要好生保养。”
“谢五爷,今儿没去宫里领宴吗?”沈大公子沈名诚忙给谢东篱让座,“这边来。”
谢东篱看了看位置,坐到沈名诚身边,正坐在司徒盈袖对面。
司徒盈袖松了一口气,偏头跟小磊玩耍。
桌上陆陆续续上了许多果盘。
司徒晨磊看着那些没有见过的果子,指着桌子中间那个大盘子问道:“姐姐,这个是什么?”
司徒盈袖看了看,道:“这是铁木果。”
铁木果的形状像个大大的橄榄,但是比橄榄大多了,如同木瓜大小。
外皮青黑,没有熟的时候,里面的果实坚硬如铁。
司徒盈袖站起来伸手够了一个过来。
司徒晨磊摸了摸,摇头表示不喜欢。
司徒盈袖就又放了回去。
沈遇乐给司徒晨磊拿了一片甜瓜,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
司徒盈袖叹息了一声,道:“这个时节,还有这些夏天的果子吃,真是你们这些世家高门的享受啊……”
“去!”沈遇乐斜了她一眼,“别说得跟你家吃不起一样。我们家冬日里那些果子蔬菜,可都是你爹送来的。”
司徒盈袖挑了挑眉,正要说话,突然听见窗外的声音大了起来,比先前状元榜眼探花们打马游街的时候还要嘈杂喧嚣。
“出了什么事?”司徒盈袖好奇地起身,走到窗户前看了看。
“国民郎君!”
“是国民郎君!”
“南郑国的郑二皇子!”
只见楼下的乾元街上,一辆辆可以容纳两人站立的马车从不远处驰了过来。
先来的是皇太孙的车驾,他身边站着慕容长青,盔甲俨然,手握腰间长刀,目光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静,随时准备保护皇太孙。
皇太孙含笑站在车上,向四周的民众挥手致意。
但这是个看脸的世界。
因此民众的目光毫无意外地被他后面那辆车上站着的南郑国二皇子郑昊!
郑昊穿着一身鲜紫色长袍,脖颈间露出雪白的中衣衣领。
鲜紫和雪白两种反差极为强烈的颜色配在一起,却不觉得扎眼,反而衬得郑昊更加姿容无双。
街道两边的女子疯狂叫着郑昊的名号“国民郎君”,然后将一只只昂贵的果子和一束束美丽的花朵往他车上扔。
一路走来,他的车上多了很多果子和鲜花。
司徒盈袖忍不住笑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掷果盈车’吧?只有郑二皇子这样的美颜,才能当得起这满车的果子和花束。”
沈遇乐见了跃跃欲试,拿了几个小李子过来,道:“我也来扔!”说着,一手撂开雪白的轻纱窗帘,一手将几个李子扔了下去,正好扔到郑昊的车上。
司徒盈袖拍手道:“厉害厉害!我也来!”说着,也不回头,伸手往后要往桌上的果盘里拿果子。
谢东篱见了,悄没声息地将桌子中心放着铁木果的盘子往前推了推,正好推到司徒盈袖手附近。
司徒盈袖也没注意,果子入手,就欢快地朝着窗下郑昊的车驾扔过去。
咣当!
那铁木果真是坚硬如铁,一下子砸到郑昊额头。
“谁?!谁砸的?!”郑昊捂着额头,抬头朝彩楼上大叫。
一缕鲜血顺着他的额角流了下来。
司徒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