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几天的雨总算是在这夜里停了下来,月儿慢悠悠的爬上了柳梢。光辉温柔的倾洒在地上,映得还挂在叶子上的露水闪闪发光。
宁浮森站在窗前抬头望着遥远的月亮,心中似有愁绪万种。
“公子,更深露重。”丫环轻轻地给宁浮森披上外衣。
宁浮森点点头,轻皱起眉头,“她到底是不是说真的呢?”
丫环本不言不语的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地抬起了头。
“她竟然想要离家出走。”似是找到能分担心事的人,宁浮森一股脑地往外倒,“也怪那俩丫环,没事惹人生气。惹人生气也就算了,还要火上浇油!她一姑娘家家的因为她们……”
县城就只有那么大,显赫之家都知道对方家里的琐事,宁浮森这么一说,丫环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压抑住内心的波澜,丫环重新低下头,扮着乖巧。
宁浮森并没发现丫环的异常,只当抒发内心的不安,“你说说,她到底说的是不是真的?!”
“贱婢不太明白公子的意思。”
“唉!也是!你知道什么啊!”宁浮森摇头叹息,示意丫环下去休息,嘴里仍喃喃自语,“后日亥时,还是去码头看看吧,早知道就再问问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了。唉……”
丫环本已行礼要离开,听到这句话她突然就停下了脚步。
什么意思?沉家那位大小姐邀公子私奔?!这沉大小姐也忒不要脸了!竟然想要让公子跟她一起风餐露宿!
她咬着嘴唇,努力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掩上门,轻提起裙角朝着黑暗处快步而去。
夜已深,黑暗中,有人的眼睛泛着亮光,似是要点燃这静寂的夜。
沉荼连灯也没点,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收拾着自己的首饰。
新来的几个丫环早已睡熟,根本没发现她起身。有个丫环甚至还打起了呼噜,为她打起了掩护。
将行李藏好,沉荼长吁了一口气躺下,心里开始盘算着离家出走的路线,想着想着反而是丝毫没了睡意。翻来覆去的越来越清醒。
睡不着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胡思乱想的时候就更睡不着。
她知道这样不好,闭上眼默念着茶名催眠着自己赶紧睡着。
朦胧间,她似是又看到幼小的自己拉扯着沉著清的衣角,明明哭得红了眼睛,却倔强地一个字也不说,只眼巴巴看着沉昧从自己手里抢走的小公鸡。
那时候母亲怎么说的来着?她说什么了来着的?
“她说,你是笨蛋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沉荼从梦中惊醒,原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现已天亮了。
窗外,新来的几个丫环打闹着。
“你才是笨蛋!”
“说你笨蛋的事情可不是我说的,是二小姐说的。”
“对呀对呀,二小姐说你是笨蛋!”
这几个丫环原是服侍沉昧的人,后被派过来服侍自己,半是监视半是懈怠。
自嘲地一笑,沉荼揉了揉发疼的头,披上衣裳掀开幕帘——
“哟,姐姐你醒了啊?”
沉昧早让侍女搬了凳子坐在床前,见她醒来,笑吟吟地说,“县令今天可是来送聘礼了呢。”
“你说什么?”沉荼紧了紧手心。
沉昧笑得越来越痛快,“我说呀,我说你未来的相公今日来提亲了呢。”
“难不成你记忆不太好,忘了我的年龄?”好像是越愤怒,人就愈加的清醒。“我还没到及笄之岁。”
“莫要害羞嘛,先订下来也好,对不对?”
沉荼觉得一股气从脚底迅速上升到头顶,她呵呵一笑,“我不害羞啊,说不定该害羞的人是你呢!毕竟,谁都知道沉家二小姐天生丽质,貌美如花。至于我的名字,知道的有几个啊……”
“你!!”沉昧站起身,狠狠地跺了一脚。
“我什么我?”沉荼施施然走到她面前,勾起唇角微笑,“若是如此,那姐姐就先恭喜妹妹了。”
就是这个样子!
明明已是死路却倔不认输!明明已经败了却还是笑!还是笑!有什么好笑的!
最讨厌她了!
最讨厌这个样子的她了!
沉昧恨恨地瞪着她,却奈何不住眼里已氤氲起雾气。
或是对自己无法应对咄咄逼人的沉荼感到失望,又或是因为自己败在沉荼手里耿耿于怀感觉委屈。终于,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头就跑。
院子里的打闹丫环见到这一幕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没人说话。
风打着卷从树梢掠过,只留下刷刷的响声。
她终于走了。
一放松下来,沉荼浑身就止不住的颤抖,她用力地咬着牙坐了下去。
大概母亲说得对,要想过得好,那么最好是别问太多为什么!因为没有根本没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院子里玩闹的丫环在推推攘攘间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个胆大点的丫环小心翼翼的走了进来——
“滚出去!”沉荼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这三个字。
丫环浑身一抖,却强鼓勇气,“你不能这样对二小姐!二小姐她……”
“你是谁?!”气极反笑,“这家里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训我了?!”
“我,我……”
“是要让秦嬷嬷再好好教教你规矩么!”
一听秦嬷嬷的名字,丫环终于退下了。
院里传来刚退下去的丫环声音:“得意什么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嘘,一会儿秦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