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上海仍为沉静,初秋前总是浮动着一股子潮热,即使夕阳西下月上阑珊也少有清凉空之上不见车水马龙,远远的能够看见被霓虹燃亮的外滩,绵延城市繁忙。
“一直以来我都不怎么喜欢上海。”秦苏轻轻晃了一下高脚杯说。
一桌顶级大厨备的晚餐,一瓶上好的红酒,餐厅的环境很安静,偶尔能听见餐具轻微相碰的声响。
秦苏说完这话时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陆北辰和陆北深,轻叹一声,接着道,“这座城太浮躁了,总是让人无法平静,所以往往会做出冲动的抉择。”
陆北辰与陆北深同时出现在餐厅时,着实令餐厅经理外加侍应生惊艳得够呛。两人长得一模一样也就罢了,还是那种高大挺拔英挺不凡的一模一样,所以,就算陆北辰和陆北深已落座多时,餐厅的人还时不时朝着这边瞧。
就连秦苏都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每一次面对这俩兄弟时她其实都是羡慕他们生母的。当然,她也是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陆东深和小儿子陆南深,自然,这两个儿子跟陆北辰、陆北深俩兄弟一样继承了他们父亲的出众外形,否则外界就不会给出一句“陆家男儿多俊俏”的评价。
但她的儿子们不是双胞胎,所以在长相上还是很有区别,这俩兄弟不一样,坐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似的,一个是本人,一个是影子。
打从她看见他们的那刻起就为之惊叹,直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不得不佩服他们的母亲。
但如果攀谈起来,这俩兄弟还是极易区分的。
俩兄弟虽说同样是安静,陆北深是真的安静,从他的眉眼,从他的举手投足,只有秦苏在问话时他才答上那么一两句,他的眼睛平静如湖水,没有攻击性,英俊得温和恬淡;陆北辰则不同,他是沉静,沉静这一概念的复杂远胜于安静,他是不动声色,是运筹帷幄,那眼睛虽说也是波澜不惊,却似海面,不羁、难以管束、非但不受他人掌控还拥有掌控他人的力量。
在秦苏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北深只是笑笑不说话,陆北辰抿了一口红酒,道,“跟城市无关,更多时候是人心不定罢了。”
他的态度似恭敬,语气却有坚定。
秦苏是个聪明人,听得出陆北辰话中的意思,放下酒杯轻声道,“从你们对外叫我一声母亲开始,你们俩个就是我的儿子,母子之间有话明说也无妨,我是你们的长辈,行差踏错的事是绝对不能看着你们去做的。”
沈楚过世后,陆北辰扛起长子的担子,一手操持了她的葬礼,这令陆家的人着实有些吃惊,尤其是陆振扬。沈楚这辈子的心思就只用在三个男人身上,分别是她的两个儿子和陆振扬。她爱了陆振扬一辈子,哪怕后来离开了陆振扬但心始终是放在陆振扬身上的。沈楚知道自己的病终究会挖空了身体,所以在临终前对陆北辰说,生的时候不能在一起,她希望死后能跟陆振扬葬在一起。
如果陆振扬不曾复婚,那么沈楚的愿望合情合理,但沈楚死后中间挡着一个秦苏,这件事就变得棘手。沈楚的心愿很简单,她其实是想做陆家儿媳的,只不过陆家长辈承认的就只有出身能与陆家相配的秦苏。入葬陆家祖坟这件事陆振扬无法做主,陆家人虽说举家海外,但一些陆家长辈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
后来这件事是秦苏主动出面,说服了陆家长辈,陆家长辈最后点头答应,但提出了一个要求陆北辰和陆北深对外必须声称秦苏为二人的母亲,关于沈楚和陆振扬的这段婚姻要永远不对外澄清。
陆北辰为了生母的愿望,最后点头答应。
其实对外倒也好交代,一来陆振扬与沈楚的婚姻本来就很少人知道;二来陆北辰与陆北深上学期间向来隐藏身份;三来陆门向来神秘,陆家太太具体的生育情况外界也知之甚少。自从陆北深回陆门后,陆家子女的情况才陆陆续续地被外界人得知。
陆北深没说话,只是默默喝酒。
陆北辰抬眼,“正因为我敬重您一声母亲,所以才没有追究您私下找顾初的行为。”说到这儿他顿了顿,又道,“我想,这件事如果放在东深或南深身上,他们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
一句话充分说明了陆北辰调查了秦苏来上海的目的和私下做过的事,这本应该是挺尴尬的局面,但秦苏似乎早就料到这件事瞒不过他,笑了笑,“四个儿女我一视同仁,所以,这件事换做是东深或南深,我一样会这么做。”
陆北深开了口,嗓音不卑不亢的,“阿姨,我大哥会处理得很好。”
秦苏看向陆北深,唇角含笑,“这么多年了,终于又听你叫我一声阿姨。”
对外陆北辰和陆北深二人从不否认秦苏作为母亲的称号,但私底下,两人还是叫她阿姨,为此陆振扬有些不满,但秦苏一笑置之,就任由他们怎么舒服怎么来,用秦苏对陆振扬说的话就是他们毕竟有自己的母亲,能做到对外不公开不澄清也实属难得了。
陆北深闻言脸色较为尴尬,端起杯子冲着秦苏微微一举,“对不起。”
秦苏眼神温暖,跟他轻轻一碰杯子,“傻孩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跟阿姨永远不用说对不起。”
两人饮酒的时候,陆北辰感慨万分,同时心思也着实复杂。他明白北深那句对不起的含义,对于秦苏,他并不痛恨,只怨父亲在情感上的左右摇摆,但北深不同,以前从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