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天已黑，他们刚进破庙时，就开始下雨，伴着呼呼的风声，吹得破庙的残木门吱呀作响。
雨，一直下，破庙里，升起了篝火。
“冷吗？”长孙呈瑞靠在一角落，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若水。
“还好。”若水随意的应了声。
围着篝火的几位师兄已经半睡着，实在是有些乏了，两天没睡好觉了。
身为皇子的长孙呈瑞在这种地方是睡不着的，只能靠在角落想念自己那宫殿的高床软枕。
没成想，若水也没睡着，于是开始闲聊，但若水的情绪看上去不太对。
“你在担心那些百姓？”长孙呈瑞顿了顿，“是挺可怜的，烽火连年，最遭罪的是百姓。”
“倒不是担心，只是隐约有些不安。”
“你太善良了，虽说他们可怜，但是做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来，已不值得同情了，人不管如何逆境，应守得本心。”
若水看着他，这是师父们常教诲的一句话，谨守本心。
那些人虽然是生活所逼，但连最后做人的底线都守不住，确实该任其自生自灭，但她不是在担心他们，只是心里那一丝奇怪的不安不知因何而来。
“我不善良，你想多了。”
长孙呈瑞叹息一声，“你有多善良我知道，不是你说自己不善良就不善良的，从认识你开始，我就知道你很善良。”
若水无力瞥他一眼，说绕口令吗？她不是在谦虚，而是真不善良！
“我只做自己想做的，求一切顺自己心意而为，不存在善良一说。”若水自认为，出了八荒仙岛，所有的事只按照自己心意去做。
“你真的很善良。真的。”长孙呈瑞很真挚的眼神。
“你真要一直讨论这个？”若水不想一整个晚上都在讨论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好，不说。”长孙呈瑞换了个坐姿，然后看着门外打湿进来的雨，想起第一次他跟她见面。
那是他故意以琴声引她而来，为的是接近她，帮他皇姐，不曾想，老天也是很帮忙，突然下了场雨，然后她躲雨，来到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若水看他忽然安静出神，好奇的问道。
“没有什么。”长孙呈瑞望着火堆，眼中逐渐深沉，“若水，你知道吗，世间最能伤你的是你最在乎的人。”
若水认真想了想，点头。
是的，这世间最能伤害她的只有她最在乎的人。
“那你呢？”
“我也是，任何事都无法在我心上留下伤痕，唯有我在意的……”比如皇姐，从前，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份，不在乎皇位的争夺，不在乎天下归属，他只在乎那个从小疼他的皇姐。
可是这唯一在乎的亲人却伤了他。
是她，因她的利用，他现在有家归不得，生死都不受自己掌控，司徒少卿会永远追杀他。
“你在意什么？亲情？权力？或者其他？”若水来了兴致，好奇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会怎么选择。
长孙呈瑞转过头看着她，见她眼中都是不经世事的纯粹，不免失笑和羡慕，“在皇族中谈何亲情？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可笑，权力于我而言也不过是过眼云烟，从前知道在乎什么，如今却是不敢确定了。”
“哦。”若水似懂非懂，“总有你在意的，现在没有，将来也会有。就像我，我在乎师父，在乎吃，还有……”
“若水，永远不要有在乎的才好，如果你心里只有你自己，就永远没有什么可以伤你，那样才无敌。”
“没有在乎的？”那样活着不会无趣吗？什么都不在乎，那心不是等于石头吗？活着跟死去也没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