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采薇心情不大好,晚上也睡得不怎么好。她一会儿想着沈三爷若是出事了该怎么办,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想是在咒沈三爷。虽然锦缎软枕软软的,锦被亦是触手光滑,可她就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

正好今夜月色极好,那银色的月光宛若银河之水从天空铺洒下来,把屋子都照得亮亮的。守夜的丫头本是起身要去关窗却叫沈采薇给拦下了——有光照着,她心里头反倒安宁些。

沈采薇一个人躺在床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床帐上头的牡丹花。她心里烦的很,忍不住伸手挠了挠,那花绣的精致,被她这么一挠,丝线毛糙起来,反倒是更显目了。沈采薇憋了一口气,干脆再接再厉的去祸害牡丹花边上的绣着的小蝴蝶。

她不知道的是,就是在今夜里,李景行正随着一大群的人一起乘着小船下江去。

依着李从渊和颜步清的计划,在不知援兵的情况下,实在是不好再拖延下去了。再说松江守了这么久的城还未主动出击,此时趁着夜色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说不准还真能叫倭寇吃个大亏。

颜步清从城中调了百余艘小船,每艘床上都备了成堆的干燥柴草以及一些硝药和柴油。三五小船结成一对,四下分开下水,后头则有炮船压着。等着小船围住倭寇的大船便可以火攻之,待火光扑腾而起,城上守城的官兵也会跟着放火箭,如此一来,倭寇必是要吃个大亏。

李景行到底年纪轻,颜步清又顾忌着李从渊,便把他放在后头的炮船上,好歹安全一些。

这也是李景行此生第一次参战,他穿着李从渊早就替他备好的玄色甲衣坐在船头,肩头披着如丝如缕的月光,神色也冷的宛若船下的江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有准备,越是事到临头,他反倒越是冷静自若。

边上的士兵悄悄瞥了一眼,哪怕现在气氛紧张,心里头也依旧忍不住嘀咕了一下:长得这样俊俏的少年郎倒是少见。只是,打起仗来可别拖了后腿才好。

倭寇的船大部分都留在岸边,不过他们远道而来,基本的警惕心还是有的。虽然有一部分人都去了岸上休息整备,但还是留了一大部分的人在岸边以及船上巡逻护卫。

大约也是天从人意,此时正好空中有乌云飘过,遮了半边的月轮,月光也被遮去不少。一片一片的芦苇丛随风摇摆,发出细碎交触声。那些早有准备的小船皆是趁机往倭寇的大船靠了过去,依照计划开始火攻。

一时间,火光摇晃,还留在船上的倭人都惊起了,叽叽哇哇的叫着往小船射箭。因为倭寇的大船上皆是配了精良的火炮,很快便有炮声响起,每一声炮声落下,就有不少小船被打沉。然而很快便又更多的小船凑了上来,接着往大船上扔火药,点火。

岸边留守的倭人则是分了两边,一是去打水扑火,一是往小船的人射箭。还有悍不畏死的倭人,就穿着短小的皮衣,拔出长刀就往小船那边跳,刀光箭影,火光便如一条游于江面的火龙,肆虐而起,所到之处,火花四溅,人声惨淡。

这一刻,整个江岸边都被照得宛若白日,就仿佛是焰火照亮了半边的夜空。

李景行就站在后面的炮船上看着前面的战局,他抿了抿唇,本就俊美的面容显得冷淡而肃杀,一如冰封万里的冬日,冷然的道:“开炮吧。”

边上的官兵连忙起身去开炮。

李景行就立在船头,拿了自己的弓箭。乌黑的箭头上绑着浸透了油水的绢布,点了火,然后弯弓一箭而出。

他射的是最中间的那艘大船,因为被围在最中间,那些小船都接近不了。而那看上去像是倭寇头领的人就站在那艘船上,此时就站在甲板上,大声的指挥着倭寇作战扑火。

倭人看上去矮小而凶蛮却极有服从性和纪律性,很快就在头领的指挥下稳住了大局。加上他们打起仗来悍不畏死,都是宁肯凭着自己被砍一刀也要杀人的凶性,一近人身,更是挡也挡不住。

李景行一连射了五箭,一箭射在大船上头的大旗上,接下来的四箭皆是往那头领身上去。

那倭寇的头领先后躲过三箭,因为最后一箭角度刁钻,只得在甲板上打了个滚。他自觉丢了大面子,恨恨的叫嚷了一句,然后就立刻让边上的一艘船往李景行所在的船上开炮。

李景行侧头和官兵交代了一句:“你尽量把那船往城墙那边引,墙头那些火箭和火球射下来,必是可叫那倭人和船只有去无回。”

那官兵看得目瞪口呆,心里还在为李景行这出神入化的箭术诧异,忍不住脱口问道:“那李公子你呢?”

李景行一笑,不远处的火光把他的脸映得通红:“我再换一艘船。”

他话声落下便干脆利落的拿着弓箭,下水往边上的另一艘船游去。等他上了船,便接着往倭寇首领那里射箭。虽然知道对方身手还行,离得这样远大约是射不到对方,但李景行就像是故意要惹怒对方一般,一连几箭皆是往对方身上射,不一会儿就把人气得如同猴子似的又蹦又跳。

很快,又有一艘船被指着往李景行目前所在的炮船这里来。

李景行交代了几句边上目瞪后呆的官兵,自己又接着跳下了船。这一次,他却没有再往边上的船上去,而是闭了口气,一鼓作气的往倭寇首领所在的大船游去——适才对方一气之下调了两艘大船出来追击,一时之间外围就有了空隙。

李景行水性还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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