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张氏香消玉殒之后,玩赏玉器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但凡是形似张家造的玉摆件价钱都能水涨船高,莫说真正出自张家父女之手的了。
可惜,这样的奇珍异宝留存在世的太少。这更是增加了那些权贵名流收藏的yù_wàng。只不过,这些兴趣似乎并不招宇文端化的待见。与其说不招其待见,倒不如说是厌恶透顶。于是这玩赏张家造的爱好,到了宫墙内,倒成了一件不能摆上台面的事情。
一夜之间,谣言四起,可是宇文端化却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只是那些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却让她不太开怀。这一日,宇文端化刚下朝,正打算往御书房去,却被跟在太后身边侍奉的沈嬷嬷硬是请到了鸾凤殿内。
“母后这么着急召见儿臣,不知是有何事。”宇文端化行完礼,见着朱太后手里捧着一件雕刻着月下仕女开门的玉山子,心尖上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疼。
“没什么事便不能找皇上了?来哀家身边坐会儿,哀家想与你好好说会儿话。”朱太后将那白玉山子放下。对着宇文端化招了招手。
宇文端化踌躇了一阵,最后还是坐下了。只是离得那玉山子越近,他便越是挪不开视线。朱太后见他一直盯着那小巧的玉摆件瞧,心情复杂至极。
“端儿,男儿用情颇深,本是没错。可是若为九五之尊,不仅一往情深。且还念着不该念着的人。那便是大错特错。”
“她已经死了。朕就算再怎么想。再怎么痛,她也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难道母后连这么一点念想的权力都要将之剥夺吗?未免太过残忍。”宇文端化抬起眼来看向自己的母亲,淡淡说出这些沉重之言。
“你想她,本没错。可是……你就打算这么想她一辈子吗?别忘了,后宫还有那些嫔妃贵人,她们,还活生生地在这掖庭里日复一日地期盼你的到来。”宇文端化死气沉沉的模样,让朱太后痛心疾首:“皇儿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再如此一蹶不振下去,后唐该如何是好?”
“儿臣,没有一蹶不振。”宇文端化淡淡一笑:“朝堂之事,儿臣丝毫不敢懈怠。只是儿臣的心,却早已经由不得儿臣自己了……母后若是现下逼儿臣在这掖庭之中雨露均沾,游刃有余,儿臣真真是做不到。让母后失望了。”
“你……”太后被宇文端化的这番话给噎了个够呛,却又发作不得,本来还想苦口婆心地劝,还未等她发话,宇文端化便已经先一步站了起来。
“若是母后没有其他事情需要交代,儿臣先行告退了。”
“慢着。”朱太后叹了一口气,不过是短短数句话,却叫她也觉得疲惫不堪:“现下西疆大局已定,后唐基业渐稳,后位一直空悬,也不是个事儿。应该提上议程了。”
“哦,关于这件事儿,母后早就心中有数了吧。又何需问儿臣的意见。”尉迟璟似笑非笑地瞧着朱太后,那样的眼神,让朱太后有一种被人窥得心思的无措感。
“这是皇儿的终身大事,哀家一人怎么能做得了主。皇儿莫要胡闹。”朱太后一皱眉,有些尴尬地回道。
“是了,朕的终身大事,朕做不了主,太后也做不了主。想来,真是讽刺。”宇文端化闻言自嘲一笑,说完这句话,便拜别了太后,带着小李子离开了鸾凤殿。
刚进御书房里落坐,洛岚君便出现了:“皇上。”
“查到他的踪迹了吗。”
“……没有。”洛岚君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道:“他还有他的那些属下,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倒是跑得快。”宇文端化闻言,一声冷哼。
“皇上……咱们若是一直找不着他,岂不是放虎归山了?”相比于宇文端化的冷静,洛岚君一想到这件事,便凑容满面。
“是吧。他本来一直就想杀了朕,朕能感觉得出来。”宇文端化说着,低下头来轻叹了一口气:“也罢,原是朕欠了他的,随他去吧……有时候朕甚至在想,若是她还能活着,我宁愿她来取朕的命,朕也甘之如饴。”
“皇上……”洛岚君无奈一叹,宇文端化口里的那个她,他自然明白是谁:“对了皇上,关于黑市里源源不断涌现的张家造赝品之事,似乎有些眉目了。”
“哦?”宇文端化听到这句话,抬眼看向洛岚君:“查到货源是谁了吗。”
“嗯,似乎出自一个作坊。那作坊坐落的地方及其隐蔽,黑市里的人取货也不过是通过那作坊里的仆人,谁也未曾见过那坊主的真身。”
“这有何难,咱们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个作坊的地点,进去一探究竟便是了。”
“……皇上的意思是……”洛岚君一愣,不太敢确定自己的猜测是否便是宇文端化心中所想。
“朕很想亲自去瞧瞧,是谁能够将张家造做得那么惟妙惟肖,又是谁胆敢利用张家造的物件,从中牟利。”宇文端化说这话时,两眼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正在把玩的玉香囊瞧,那配件光泽温润,一看便是被人时时刻刻佩戴,片刻都不离身,才能养成这般好颜色。
“那关于那个人的事……”洛岚君低下头来,有些迟疑地提起了他心里最为忌惮的那个人。
“先放在一边吧。等他哪天丰满了羽翼,他自然会出现在朕面前了。至于那些万家和杨家中饱私囊的证据,他给朕的线索已经够多了,咱们可以继续慢慢查。”
“是。臣遵旨。”听得宇文端化这么说,洛岚君马上单膝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