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二十,初选开始了。为了顺利入选,阴氏亲自带着邓绥提前来到京中,住进了京中的旧宅。她自信满满,以绥儿的美貌,定是入选无疑。
初选之日,绥儿薄施粉黛,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深衣,白色挑丝云绣的长裙。腰间束着深蓝色千菊绣的腰带。如漆般的乌发梳成了一个反绾髻,髻边只插着一只纯金的菊花钿线布摇,耳上的蓝色宝石耳坠摇曳生光,与她的一身衣衫搭配,显得气质高贵,卓尔不群。
她遥遥看到了阴孝和站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身粉色的流彩暗花云锦深衣,颜色喜庆又不出挑,身量苗条,体态妖娆,很是扎眼。
选美官令众人分成五组,一一登记在册,并询问一些情况。分到绥儿这一组的选美官年纪尚轻,二十岁左右年纪,想来也是第一次当这个差,在众多美艳的少女面前显得极为紧张。但是却还是按照规矩将参选少女的体态特征,家世背景一一登记在案。待行到邓绥面前时,突的眼前一亮,眼睛看得直了,竟半日无声。绥儿暗笑,微微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角,他一愣,才尴尬的咳嗽了一声,在册上记着,绥儿见他写道:“细眉凤目,嘴若涂丹,千种风情,美女中的佳人。”不由觉得好笑,也不敢说话等着他发问。
“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他声音柔和,轻声问道。
“小女邓绥,今年一十二岁。”邓绥轻施一礼答道。
“十二岁,身量却高。”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邓绥,又写上了一句“身材绝好。”
“你家里是做什么的?可会读书?”
“家父护羌校尉邓训,家母是樱雪郡主阴氏,绥儿不才,识得几个字。”绥儿侃侃而答,落落大方。
“原来是老太傅的孙女,真是不同凡响。可有什么技艺?”他看了一眼邓绥,见她美目流畔。正看着自己,心开始扑通通的跳了起来,又差点失态。
“绥儿琴棋歌舞都会一些!”邓绥见什么答什么,应对自如!
“好。站到队伍的左边,等候内检。”他转向下一名少女,却又忍不住回头看了邓绥一眼,心中叹道,如此美丽。世间难得。
按照规矩,选美官认为合格的,便要内检,如果合格,便可以正式参加皇帝和太后的亲选。
内检是由宫内的女官来做,自然,绥儿肌肤胜雪,柔若无骨,自是上上之选。
待到出宫回到居所,已是掌灯时分。选美官通知,三日后发榜,入选者可以回去待殿选了。
不用发榜,绥儿也知道,自己入选了。只是待榜还是要待的。只是阴氏急得乱转,心神不定。
发榜之日到了,绥儿的名字,赫然在第一位,阴璃却排在第三位,第二位的是一名叫宋珺的。却不知是谁家女儿。阴氏大喜,这就说明,绥儿在众女当中,实是最佳。恨不得敲锣打鼓的庆祝。一边打赏感谢教习师傅,一边安排返回府第。
入选之事,即在情理之中,绥儿并未太过在意。只是担心父亲行到何处了,不知几个哥哥是否任性,也不知父亲病情如何。就在这种焦灼之中,苦苦等待着。
自八月初起,家中便有些人来拜访,多说些以后入宫多多照拂之类。邓家一贯不喜欢这种事,初时还接待,以后便谢客不见了。
邓训的消息过了八月初便一个接一个的传来,邓训病重,一日不如一日,眼见得病入膏肓,李夏怕家中着急,一日便派一个侍从回家报信,只是病重难返,只得离在了边疆。
八月十五,便是邓绥入宫殿选的好日子了。八月十四,阴氏一大早便又命人准备提前进京,就在这时,却见一匹快马飞也似的狂奔而来,停在了府门前,来人哭着下马,却是邓悝。阴氏大惊,忙问,邓悝哭道:“母亲,父亲大人已经去逝了。”
“什么?”阴氏感到头一晕,昏倒在地。
邓绥已坐到了车里,正撩开车帘观望,闻言突的放下,该来的,还是来了。她没有哭,只是苦笑着,从车里出来,吩咐道:“将夫人抬进去,邓顺,安排人手,除吉换丧,在府内布置灵堂,银子到库房去支。玉姐姐,安排家里人换了丧服,三哥,随我去祖母那里报信!”说着扯下自己头上红艳的玉芙蓉,缓步向内堂走去。
转眼间,本来热闹着为了邓绥入宫之事大喜的邓府,突然之间哭声震天。邓训平日虽不苟言笑,对下人人们却极大方,真诚,府内上下,都感他的恩。突然离世,又客死异乡,都痛不欲生。
老祖母听到了儿子去逝的消息,哭着拉着邓绥和邓悝道:“训儿,已过五十,不算早丧,又为国尽忠,死于任上,他也无愧于祖先英名,遗体也不必运回了,便留在边塞,让那里感恩他的人凭吊吧!悝儿,去找你的两位兄长,上报朝廷,都去边塞,送你父亲一程吧!”
邓悝哭着点头,一瞬间似乎成熟了不少。他转身出门报丧,留下了邓绥和祖母两人垂泪。老祖母问道:“绥儿,你明日便入宫殿选了,不要哭红了眼睛,快起来,让你母亲准备一下,晚些时候起身吧!”
邓绥摇了摇头:“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事,孰为大?事亲为大。事亲,事之本也。绥儿怎么可以不为父亲守孝而去宫中寻什么荣华富贵,此事万不可行!绥儿虽有兄长,却只有绥儿一个女儿,从小父亲便教导我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绥儿决定为父亲守孝三年,如果非要绥儿入宫,三年后,绥儿再选不迟。”
老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