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板声连叩不断,哀声四起,仿若云雷闷闷盘旋在头顶,叫人窒息而敬畏。
窦太后的大丧,天下皆知。却在皇帝的刻意压制下,平静得如同先帝时一样。
绥儿俯身于众人之间,叩首,起身,俯身,叩首,再起身,眼中的泪麻木地流着,仿若永不干涸的泉水,悲恸之情本是真的,也随着这每日的跪拜,消失殆尽了。
棺中的这个女人,一生叱诧风云,多少的故事至今还在人群中传扬,她是对也好,错也好,最终都将化为尘土,唯一的愿望便是与自己真心相爱之人,同棺而眠,在地府继续相依相守。
忽然,后面微微有些骚动起来,有侍女低声惊呼起来:“不好了,申美人晕过去了!”
绥儿跪在前头,立即转过头来,膝行上前,跟着扶住了晕过去的申美人。苏唤儿也跟着上来,惶急道:“这人跪了十几天了,都是娇弱的身子,如何受得了。”
阴璃跪在最前面,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她也是一脸的疲惫,眼睛都熬得红了起来。她比不得别的嫔妃,回去还可以安安生生的休息,她是皇后,宫里的大事小情,哪一样不得找到她。也是打熬得筋疲力尽,生不如死了。见申美人昏倒,便叫人去通报皇上,又吩咐去传太医,一时之间又乱成了一团。
这个时候,刘肇也疲乏了,在别宫处理政务。绥儿看了苏唤儿一眼,说道:“皇后娘娘,还是等一等,申美人身子骨弱,这些日子又折腾得累了,想来没有大碍,扶到后殿休息一下。灵儿,你是申美人的人,你去通报皇上一声,说这边有我们众姐妹伺候着。不必请皇上再漏夜赶来。皇后娘娘,绥儿有个请求,请皇后娘娘的示下?”
她的几句话如代阴璃发号施令一般,让她心里极是不痛快。但是她毕竟是贵人,只比自己小一级,说话自然还是有着份量的。于是横了绥儿了一眼道:“你要请求什么?”
绥儿不欲和她争什么,又扶住了一个要晕倒的妃子,说道:“娘娘。王爷们尚且轮流守制,我们为什么还要天天来呢,都是娇养惯了的女子,这冰天雪地的,如何经得起日日的折腾,我们还差些,皇后的身子骨却是日见一日的瘦了下来,我们看着都心疼啊。皇后是六宫之主,这点主意还是能拿的,不如三五个人轮流来主持如何?”
她的话说得十分明白。即说明白了自己的请求,又推说是心疼皇后,这让阴璃的心里多少舒服了些。但是一个想法突然涌上了心头,还有五天的时间,既然她这么说,不正是整制她的好机会吗?
于是故意装成一副亲切的样子道:“还真是多谢邓贵人的苦心了。这些日子,邓贵人劳心劳神的帮着本宫维持,也是劳苦功高的。既然邓贵人都这么说了,本宫也觉得有理,这样吧。本宫这些日子的事情太多,剩下这几日就不来了,邓贵人位分最高,那么你就日日都来主持吧!至余其他的妹妹们。你看着按排,一日来几个都好。”
她眼眸如波,朝着绥儿浅浅一漾,温柔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驯,看得众人心中一凛。苏唤儿忍不住说道:“既然如此,皇后位分更高。也该日日来的。”
“本宫是后宫主位,每天的事情多得实在分不开身,我看邓贵人如此的善解人意,怎么不来成全她呢?”她突然的加大的声音,引得另外一边守制的两位王爷和众位大臣也侧目来看。她阴恻恻的语调,让众人都闭了嘴,虽替绥儿不愤,却不敢再声张。
绥儿却淡淡一笑道:“不碍事的,绥儿坚持得下来。快扶申美人去后殿休息吧,那么明天就请几位美人陪着绥儿,后天是几位宫人,再后来就是几位采女,你们看如何?”
众妃子都是心中一喜,如此,都可以不用天天来了,只是宋珺和苏唤儿觉得绥儿太过随和,皇后明明就是欺负她,她却一笑置之。
过了一会儿,刘肇传下话来,让申美人回宫休息。
阴璃冷笑了一声,退后两步,复又跪下,朝着窦太后的棺木哀哀痛哭,仿似清雨梨花,低下柔枝,无限凄婉。
绥儿看了前面她的身影,不觉叹然,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轻柔得如同一团薄雾轻云,连伤心亦是,阴狠时又如同一团烈火,不知道是不是了会连自己也被烧掉。
晚上,绥儿揉着已经跪得麻木的双腿,觉得沉重异常。赵玉拿了热水,将布弄湿,轻轻为她擦拭,嘴里心疼的道:“小姐,都肿了,你怎么就不反抗几句呢?”
绥儿笑了一笑,细细的打量着赵玉:“你啊,这些日子也瘦了些呢?”
赵玉叹了口气,低头细细的擦拭,“小姐,我胖啊瘦的,都是小事,小姐的身子周全了,才是大事。”
热乎乎的布放在腿上,十分的舒服,绥儿长长的松了口气,看着烛火道:“很多事情,我们不管愿不愿意,还是得做。明白事理,才能在宫里面生存,只怕,即使这样也不会做到滴水不漏啊!”
苏兰儿端了一碗参汤进来,“娘娘喝些参汤提提神!”
绥儿接过来,用银匙慢慢搅着,神色稳如泰山:“如今进来了宫,好歹都是一家人,皇后也好,美人也罢,都是皇上的人。事事照应些,在这里宫里也活得安稳。我今天这样做,虽说自己受了些苦,那些人却感激,至少对我的恨意会少一些,对皇后的恨意会多一些。”
苏兰儿一愣,她之前一直淡如流水,对宫中朝中之事从不过问,皇上来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