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妹道:“你做什么老来找大奶奶?”
方制道:“有事啊。”
细妹咬牙道:“你那算个什么事!”
要不是跟清哑久了,她差点就说“算个屁事”。
方制道:“怎么不算事?这可是正事,事关赈灾……”
两人在门口争论起来,从前后穿堂经过的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细妹急得威胁道:“你敢耍心眼,我告诉大爷,剥你的皮!”
她端出方初,方制终于怕了。
恰在这时,门帘后清哑叫:“细妹,让他进来。”
方制忙对细妹道:“大嫂叫我进去。”
那意思是请细妹让开,细妹成亲生产后,身姿还是笔直如长枪,却有些发福了,堵在门口很有分量,他要过去必须侧身挤过去,就一定会擦着她身体,他可不想、不敢占她便宜。
细妹没让他,哼了一声,也不给他打帘子,转身先进去了。
方制自己撩帘子走进来,地上铺着大幅毛织花卉地毯,踏在上面柔软无声;清哑低着头坐在桌边绘图,细腰捧着手炉站在她身侧,本来正和她说什么,听见声音抬头,冷冷地看向方制。
方制强令自己忽视细腰冷飕飕的目光,赔笑对清哑道:“大嫂。”
清哑没应声,只顾用硬笔在纸上勾勒。
方制不敢打扰,便站在一旁等着。
屋里便寂静下来,就听轻柔的“沙沙”声。
方制目光乱转,见屋角添了两盆盛开的茶花,一殷红一粉白,是大哥今晨才叫人送来的;美人榻上铺着锦褥子、蚕丝锦被、各色靠枕抱枕,大迎枕旁搁着两本书……再过去又是一道月洞门,悬着厚厚的妆花缎帘子,里面传出巧儿清脆的笑声,不知和严未央说什么。
好一会,清哑才搁了笔,抬起头,搓搓手。
细腰忙将手炉塞给她,让她暖手。
清哑接过捧着,看着方制问:“有什么事,说吧。”
她早看出他找自己有事,并没怀疑他有什么不轨之心。方制不是那种心机很深的人,面对她虽然慌张心虚,眼神却无邪念,多半是遇上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想要问,又碍于面子不好问。
果然,她一问,方制又不自然了。
他瞄了细腰细妹一眼,小声道:“大嫂让她们回避一下。”
清哑道:“胡说!”清冽的眼神严正坦荡。
方制一转念,便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一回避,没事也变得暧*昧有事了,不是让人说闲话吗,他不禁脸红慌张起来。
他也不及解释,也不再顾忌细腰细妹,忙忙道:“我……就是想问大嫂……当初为什么选大哥?”
清哑没料到他问这个,着实诧异。
不但她,细腰细妹也诧异。
细妹更是不满地盯着他,仿佛说“关你什么事?”
清哑帮她问了:“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方制道:“弟弟就是好奇:大哥曾得罪大嫂,大嫂为什么还选他?”
清哑依然道:“你为什么问?”
方制垂眸,忸怩道:“弟弟就想知道,要是……怎么才能打动女子的心呢?”说到最后,声音小的听不见了,头也低垂。
可是,清哑等三人还是听见了。
细妹直觉这小子起坏心眼了,这不调戏嫂子吗?
细腰也觉得他言语不当,可是她没动,等清哑发话。
清哑却觉得:方制有心上人了!
她没笑,也没怒,而是认真回道:“真心。”
方制“啊”一声,猛然抬头,桃花眼眨巴两下,长睫毛扑扇扑扇几番张合,表达他懵懂不明的心思,“什……什么真心?”
清哑道:“用你的真心对她。”
方制不明所以,主要是他不知怎么办。
清哑想了想,目光在桌上扫视,顺手抽起刚才描绘的那画,对他道:“你看,咱们平常作画,只要用心,把感情倾注在画中,就能画出佳作。要是心不在焉,是画不出好作品的。对人也一样,只要你真心爱她,心中有她,眼中就有她;作画画中会有她,作诗诗中有她,弹琴曲中有她……无论隔多远,也会心意相通……”
随着她说,方制眼中爆出明亮的光彩,咧嘴笑了。
“弟弟明白了!多谢大嫂。”他冲清哑一鞠躬。
再直起身子,也不看细腰细妹,转身就跑出去了。
他不敢看啊,生怕那两女人瞧出他心思,因此在心里祈祷:希望她们蠢笨些,没明白他问大嫂的话是什么意思,更别出去乱传话。不然,他可要丢人了。大哥还会查问他。他可不想对着严肃的大哥问“怎么才能打动女子的心呢?”在他看来,大哥能打动大嫂,纯碎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个念头他是不敢说的,不然大哥真要剥了他的皮!
身后,清哑疑惑,不知他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昨天,蔡家来了许多姑娘,该不会是其中之一吧?
想到这她不禁担心,若是这样方制可要吃苦头了。
蔡家的姑娘不是他可以高攀上的。
一般来说,嫁娶讲究“高嫁低娶”。
书香世家的蔡铭娶严未央很顺利;簪缨豪族王家相中严暮阳便有些反常,但严家虽比不上王家那等显赫家世,可是严暮阳有才学,前程不可限量,这便很容易被人接受了。
方制有什么?
方制是方家庶子,只这一条便落了下乘。
才学方面,除了会写会画,其他都有限。
清哑沉思时,细腰担心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她总觉得方制对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