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惯是个会捡便宜的,喜欢玩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招。﹤方无适若是被他掳走,细算起来,这招可谓一箭四雕:
其一,方初和郭织女遭受打击,郭家和方家也遭受打击;
其二,郭织女一蹶不振,这次织锦大会怕要横生波折;
其三,他夏流星当其冲受牵连,一番辛苦将付诸流水;
最后,把方无适握在手上,有朝一日再抛出来,有大用处。
还有,方初透露,有人看见嫌疑人进了韩家商铺,这便把矛头指向韩大少奶奶谢吟月去了,不论真假,他都要查谢吟月。
真是好手段!
夏流星心里,卫昭的嫌疑排在谢吟月之前。
因为有韩希夷盯着,谢吟月想做的天衣无缝,不露一点蛛丝马迹,可没那么容易;卫昭却有这样的手段,也有这样的机会。
卫昭,一个冷情冷心绝情无义的人。
他就像一条毒蛇,躲在暗处,随时露出毒牙。
他害人,绝不会无缘无故。
他每一次出手,都有明确的目的。
两月前就有传言说郭织女要复出和谢吟月打擂了,这时候她丢了儿子,对手除了报复,还有更大阴谋,一定跟织锦大会有关。
夏流星眼前浮现一幅安静的容颜,微微失神。
“儿子丢了,她该多难过!”
想象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的心也微痛。
他自嘲:她伤心,他不是该幸灾乐祸吗,为什么会心疼?
夏夫人看着夫君变幻不定的脸,甚至眼中露出伤痛神色,和吴青梅对视一眼,心中骇然——他,还是没放下郭织女吗?
他这般劳心,到底是因为这件公案,还是因为郭织女?
吴青梅看着夏流星,目光闪烁。
她心中想道:“原来,他这两日对我不大在意,是因为他姑姑家出了事……这样啊……”
饭罢,夏流星丢下一句“我还有事,夫人先歇息。”
夏夫人欲言又止,只见人早匆匆出去了。
吴青梅忙起身挽了姐姐胳膊,道:“外面走走去。消消食。”
这虽是县衙,然霞照县一贯富庶,县衙的大堂和二堂都修得十分整齐气派,三进内是官眷住处,也很精致,后面还带个花园。
走在花园小径上,吴青梅低声道:“姐姐莫急。只要姐夫破了此案,证实了自己清白,便可保无虞了。至于方家儿子……方家这样世家,织女又这样盛名,敢掳他儿子的绝非普通人,若不能保全性命,也不能怪姐夫。他不过一个小小的县令而已,动用了三班衙役和六房胥吏,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岂是他能预料的。”
夏夫人听了心中一动,默默沉思。
过一会道:“我就怕连累你姐夫。”
吴青梅道:“姐夫又没有徇私,怕什么!”
夏夫人点头道:“虽说这样,但江南情势复杂,这官本就不好做,你姐夫家在先皇时又获罪过,真真是如履薄冰!”
吴青梅道:“姐姐这段日子多留意些前衙动静。咱们就算不能帮忙,也要做到心中有数,别等有了事,才慌慌张张地想主意。”
夏夫人忙道:“你这说的很是。”
吴青梅抿嘴笑了。
※
再说方初,出了县衙便让沈寒冰先回去。
他要去找韩希夷。
夏流星也好,谢吟月也罢,这件事不管是不是他们做的,眼下他都没有证据,与其大海捞针地查寻,不如主动出击。
夏流星是霞照父母官,若敷衍办案,就叫他此生绝了仕途。
而谢吟月那边,他须得从韩希夷入手。
于是骑马直奔韩家别苑,着门房进去通报。
方初曾和韩希夷是至交,数年前来这根本不用通报,都是直接自己进去的,如今门房见了他,一样不敢怠慢,急忙请进。
韩希夷也听说了方无适失踪的事,也正心忧,忽听方初来访,以为是来找自己帮忙的,心下觉得安慰,想他到底还是把自己当朋友的,忙亲迎出去,让进书房,吩咐上茶。
方初就站在屋子当中,摆手道:“不必了。”
韩希夷不确定地问:“一初此来是?”
这架势不对啊,好像来问罪的。
方初注视他道:“我真希望自己是急糊涂了,所以捕风捉影,然若此事真是她所为,我绝不会再手软。希夷,那是我儿子!我儿子!”
韩希夷心一沉,问:“可有证据?”
根本不问那个“她”是谁,因为他明白方初所指。
方初干脆道:“没有!”
没有还这样理直气壮?
可是韩希夷没有怪罪他,因为谢吟月以前做的事,哪一件都没有证据,若非最后她自己承认,堂审都不能定她的罪。
韩希夷不信方初会凭空诬陷,总有些影子,他才会来找自己。
于是问道:“那可有什么蛛丝马迹?”
方初便将嫌疑人曾进去韩家商铺的事说了。
韩希夷正容道:“若真和韩家有关,我定当给方兄一个交代!”
方初道:“我不要交代,我要儿子!”
儿子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
韩希夷道:“方兄放心,我即刻启程回家。”
他一个字没有提谢吟月,并非袒护她,而是因为谢吟月如今是他韩希夷的妻子,她做的一切事,都要由韩家来承担后果。
方初盯着他,眼神锐利,道:“如此多谢了!方韩两家是世交,你我之间虽经历了那些事,纵有不愉快,却从不曾真正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