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问:“姑娘小时候是怎样的?”
清哑道:“我?我小时候不会说话。后来治好了,话也少,说不利索。我不大跟外面人玩,总是一个人。”
方初听了不忍,忙道:“你现在说得很好。”
清哑点头道:“说多了,就好了。”
歇息一会,忽然看见桌上的竹丝画,方记起正事。
她便指那画道:“你给我说说这画吧。”
方初低沉醇厚的嗓音便缓缓响起:“《蒹葭》一诗,描绘的是男子对心慕之人无尽的思念和苦苦追寻,追寻不得,惆怅难耐。也可代指人生境遇,心头所思所望,可望不可及……”
清哑心中一动,低头再细看那画。
再看,已然有不同体会:
此画画的是无尽的思念,是苦苦的追寻!
求之不得,宛如梦幻飘渺,难以企及。
她忽问:“你后悔吗?”
方初不解,“后悔什么?”
清哑道:“你一怒之下退亲,是不是又很想念她?”
方初目光陡然转深,看进她黑眸最底层,嘴唇微动。
她却已歉然道:“我冒昧了。我那时候和江明辉退了亲,对他又恨又爱,又放不下,我想你也是这样,才问的。对不起。”
说完站起身,道:“我要走了。这个就按你画的编吧。”
当日在乌油镇,她就问过他为何退亲。他没有回答。她并不想探寻别人隐私,再次相问,只因忽然想:他苦思和追寻的人是不是谢吟月呢?偏偏事与愿违,两人越走越远。他因此而惆怅痛苦吧!
问完又觉得太无礼,便果断起身告辞。
方初霍然站起,冲她伸出手,她已转身出去了。
他颓然放下胳膊。
他也走出去,送她。
当着人,却什么也不能说了。
清哑回去后。没有把和方初合作的消息告诉家人。不是不信任,而是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分泄露的机会。
在郭家,她有支取银钱的权限。便亲自支取了五万两。
理由是,与严未央合作建立伊人坊,这是本金。
至于严未央那边,她这钱付没付,别人就不知道了。
没两天。金氏作坊就雇佣了郭家所有闲置的织工,合作顺利进行,效率比在工坊上工还高。织工们有了收入,心定下来了,不仅感激郭织女大度,也对金氏作坊满意的很。
有商贾想效仿金氏利用她们,清哑得知后道:“他们现在出价比金氏高,那是要挖你们过去。等把你们挖去了,他们一直用这个价,肯定亏本。最后还是要降价。说不定比金氏还低。”
众女工便不为所动,坚持只与金氏合作。
这日,韩希夷回到霞照。
才坐定,便招韩嶂来问,可有雀灵下落。
韩嶂回禀,他就差把霞照给翻了一遍,也没找到雀灵。好容易得到一条消息,有人说曾在城北看见过她。等赶去一问,雀灵确实在那里住过,不过两月前就搬走了。无人知道她去了何处。
韩希夷道:“先这样。慢慢再打听。”
韩嶂应下后退去。
韩希夷又叫了大管家韩亭来,问郭家城西作坊封停一事。韩郭两家要结亲,所以韩大管家特别关注郭家,早将个中详情打听得一清二楚。此时韩希夷询问。一一道来。
韩希夷听后,两道剑眉往当中聚拢。
他问:“你可查了那刘虎曾与何人来往?”
韩大管家忙道:“那还能不查!还真让我给查出来点线索。大少爷,这可不容易呢,郭三爷和沈大少爷都在下手查。我想,此事若是咱们办成了,也算为郭姑娘尽点心意。”
韩希夷不悦道:“这点事你也算计卖好?你整天都在算计!”
韩大管家急忙道:“大少爷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虽有些线索,还不能确定。要证实,须得等大少爷回来,去找……”
他上前一步,低声对韩希夷耳语了一阵。
韩希夷听后点头,道:“我知道了。”
韩大管家道:“还有一事:郭家封停后,有人企图煽动郭家织工闹事,最好离开郭家,但被郭姑娘压住了。她们虽没离开郭家,却被一家新开的金氏作坊雇佣去做短工,各自在家中织布。”
韩希夷忙问:“这金氏作坊是什么来头?”
韩大管家道:“东家姓金。他原是一家小织锦作坊的管事,因为作坊经营不下去了,那东主便卖了作坊。这金管事脑子灵活,居然想出这个法子,不费多少本钱,翻身自己做起买卖来。”
韩希夷沉声道:“不可能!哪能如此简单!就算他借用了郭家的人力,那原料来源、棉布销售、本金,他一个小管事如何筹划起来?这背后定有人操纵。只不知是谁。”
他便细细询问郭家织工如何做这短工的。
等问明白,便陷入沉思。
他有个直觉:金氏作坊此举虽然利用了郭家织工,但也是有利于郭家的。也许,这根本就是沈寒秋玩的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和郭家联手,用来糊弄织造衙门耳目的。
“先走着瞧吧。”他想。
傍晚,他约醉红楼的红妈妈在一家幽僻的酒馆见面。
他派人去接她,乘乌篷船从后门上来。
红妈妈进门,就见韩希夷叫了几个菜,一壶酒,正凭窗而坐,神情悠然地看着窗外。因抱怨道:“做什么这样偷偷摸摸的会面?怎不去我那里?”
韩希夷起身笑道:“妈妈请坐。——请妈妈来这,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