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哑见她胸脯剧烈起伏,忙道:“娘,别气。气坏了不值得。”
郭大全也道:“娘,当官的全这样,没一个好的。别说当官的,就是那些做买卖的,别看整天对咱们笑,也没几个好的。只看他们怎么对谢家的就知道了。要是咱们还在乡下种地呢,整天就鸡呀、鸭呀、牛呀,吵的都是这些事。如今不同了,要总像这样生气,早气死了。叫我说,他想他的,咱们照常。他还敢来抢人不成!”
郭守业冷笑道:“那也要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
他每经历一次争斗,底气便足一分,气势便强一分。
经过这次的官司,他对商场官场一些道道更了解了,也更狠了。
清哑觉得爹不像商人,倒像草莽头子,还是不要命的那种。
她便道:“爹,让大哥去跟他说吧。有些事不能硬来。”
一面对郭大全笑一笑,使了个眼色。
郭大全便笑道:“鲍长史心思我知道,想结亲是一桩,还想让郭家成为他家的挣钱买卖。这可真是做白日梦了!夏织造还没敢想呢,他倒来趁火打劫。”
郭守业眼里便射出戾气。
清哑忙道:“爹你别生气。就当看戏,看多了,就有经验了。爹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
郭守业看着她忍不住笑了。
闺女最近总这样,总是哄他们开心。
她这是担心他莽撞出事,变着法儿劝他呢!
也是,他一把年纪了,别叫孩子担心才是。
他便认真想了想,道:“爹想吃上回那个大鱼锅子。”
那道菜是用大鱼头和鱼尾炖的汤底,搁些酸笋调味,再将嫩豆腐和经过霜冻的嫩菜心放进去滚熟,豆腐嫩滑,菜心鲜甜,酸汤开胃,老汉很喜欢吃。
清哑赶忙道:“我去做。”
说着就走出去了。
什么信啊礼品啊统统不管,反正有人收拾。
等她走后,吴氏瞅着郭守业道:“瞧你,还挑起嘴来了。要是今儿没买鱼呢?又害闺女费心。”
郭守业笑道:“我早上看见杨安平家的买了。”
他两口子说话,郭大全却将那信点火烧了,“这药材娘收着吧。我去见鲍二少爷。”
田湖南湖面,鲍二少爷坐小船正望着岸边。
今日他没穿鲜明的衣衫,里面是银灰色束腰箭袖,外罩黑色对襟大褂,敞着衣襟。衣衫飘飘,眼神却很冷,如同浪子剑客。
他只带了一个贴身的小厮摇船。
等了许久,郭清哑连个影子也不见,却见郭大全匆匆走来了。
他眉峰一拧,想想也是意料中的事。
遂命小子将船摇向岸边。
“郭大爷来了。”他随口道。
“劳鲍二爷久等了。”郭大全客气地抱拳道。
“没什么。上来吧。”鲍二少招呼。
郭大全本想说两句就走的,听见这样,只好上船。
上船后,鲍二少对小厮使了个眼色,船便离岸,向湖心划去。
“怎么,郭姑娘不愿来?”
鲍二少问,目光却犀利地盯住郭大全。
他怀疑,是郭大全或者郭守业阻挠清哑前来会他。
郭大全叹道:“她哪里能来呢!从牢里出来这些天,一直都没出过门。二爷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我们坐牢的时候,外面说什么的都有。我们家那会儿只顾操心救命,就算听见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后来案子破了,我们出来了,还是有人说闲话。唉,我小妹是不会轻易见人的,躲人还来不及呢。二爷有什么话就对我说吧。”
随着他述说,鲍二少爷脸色阴沉下来。
此中情形,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今日他约清哑来见,正是想告诉她一件事,想让她开心。
“周县令身边有个幕僚,叫做聂无的,跟谢家大有干连。”
鲍二少爷也没遮掩,径直告诉郭大全。
“真是这样?怪不得。可平白的我们也不能指控他们勾结呀。”
郭大全先是做欢喜状,然跟着又发愁,觉得知道也白搭。
“行了,在我面前郭大爷就别装了!”鲍二少爷才不信他没主意。
郭大全摇头,说他真要有那通天的本事,也不会在牢里待那么久了。他自己就算了,他小妹坐牢是闹着玩的吗?
一句话顿时让鲍二少没了声音。
他静了半响,才道:“周少爷纳了冯佩珊。”
没头没脑的话,叫郭大全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周少爷,自然是周县令之子。
他怎么会纳了冯佩珊呢?
不过想想也没什么,这些少爷们看上谁家姑娘还不想尽法子也要弄到手。在他们那,房里多个侍妾是好平常的事。在百姓家……大多人都愿意把闺女送去上赶卖好。
郭大全觉得心里发憷,暗想要把小妹守紧了。
别人怎么想他不管,他家小妹是不会给人做妾的!
鲍二少见他疑惑,也没解释,只道:“你回去告诉郭姑娘,过一阵子就没事了。叫她放宽心。”
过一阵子没什么事了?
郭大全很是糊涂,又不愿意问。
他宁愿装糊涂,就怕问了鲍二少,他趁机告诉说这都是我为郭姑娘做的。那时白欠个人情,难道回说“要你多管闲事,我并不稀罕”?
好在鲍二少并未再说。
郭大全略坐了一会,便推说天色已晚,劳烦二爷送他回去。
鲍二少站在船头,看着郭大全走远,久久不动。
他在想冯佩珊。
清哑在牢里时,外面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