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次日严氏随丈夫和儿子一同前往锦园。
方则似乎知道她为什么去,言行举止比平常格外留心。
锦绣堂今日比昨日更加热闹。
昨日更多的是紧张等待。
方家一行人来到锦园门口,正好郭家和严家先一步抵达,正招呼呢,严纪鹏急忙为两边引见。
方瀚海见了郭守业,忙寒暄问好,言谈甚为投机。
严氏且不下车,隐在车内观察和掂量郭家人。
郭守业早年在外跑买卖,大见识没有,小见识却不少;加之过去一年郭家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大事小情不断,他应对多了,自有些手段,虽比不得严纪鹏和方瀚海的气度俨然,端起架子倒也有模有样。
至于郭大全,一张笑脸令所有见他的人都觉舒服。
郭大有的沉着、郭大贵的阳光朝气,也算难得。
严氏不由暗暗点头,忽见严未央和一个俊秀少年说话,心中一动,忙就下了车,向她们走过去。
严未央看见,忙迎着叫道:“姑母,你也来了?”
严氏笑道:“我闲来无事,想来看看。”
目光就落在清哑面上。
严未央就引见道:“姑母,这位是郭姑娘。”
又对清哑道:“郭妹妹,这位是我姑母,方少爷的母亲。”
清哑略一注目,神色不变,躬身道:“见过方夫人。”
严氏忙一把扶住,携了手,道:“郭姑娘快别多礼。”
只说得这一句,便不知如何接下去了。
——正是轻不得重不得。
亲密了太虚伪,生疏了让人以为她对郭家不满。
况且清哑给她的感觉也很特别,让她不知如何说。
好在还有阮氏,严氏放开清哑,同她招呼。
郭勤郭巧今日没来,在家跟奶奶。
寒暄毕,大家进园,严氏一路问清哑些家常闲话,比如“你娘可来了?”“家中几个兄弟姊妹”等语,清哑都简洁回了,不拘谨亦不八面玲珑。
几句话后,严氏对她有了初步印象,话是极少的。
感觉自如些,她才笑对严未央道:“老天生人就是奇妙,似你等生长在织锦世家的女孩,倾心教导也才这样;郭姑娘却天赋过人,自有这番成就,又善良高义,令人感佩!”
说着,又不自禁拉起清哑的手,主动亲近她。
清哑觉得她不似方瀚海,倒有些严家父女的爽直性子,但比严未央气度雍容、果断干练,想是年纪长的缘故。对于她的主动亲近,她有些不适应。好在快到了,所以才没抽出手来。
方则回头看母亲,又看她身边的清哑。
少年心头涌出一丝奇妙的感觉,说不清楚。
方初没有跟进来。
他在等谢吟月。
昨天谢明理说他们今天要来的。
方初不知为何有些不放心。
他们父女的对话昨晚在他心头盘旋了一夜,令他烦躁不已。
再说谢吟月身体欠安,他也该等她,问她好。
谢家人很快来了。
谢吟月冷静下来后便明白一个现实:今天她必须来,爬也要爬来!否则落在众人眼里,她真是不堪一击了,谢家也真是败落了。
在锦绣的精心装扮下,她面色如常,气度如常。
到门口,正好韩希夷也刚到。
大家寒暄,方韩向谢明理见礼,又问了谢吟月身体安康,见她神色如常,方才放心,一起进去了。
进去时,恰好方郭严家到达通道尽头。
两边廊亭内人全部出来问候招呼,奉承贴近的举动一如往年对谢家、对谢吟月。谢吟月看见这情形已觉刺眼,忽又看见走在严未央和郭清哑中间的那个妇人,背影和身姿极熟悉,正是她未来婆婆严氏!
她敛去笑容,不由停住脚。
方初看向她,问“怎么了?”
她立即又往前走,一面不动声色地问道:“我看前面那像是方伯母。我没看错吧?没想到这么热的天,伯母也来了。”
方初便明白了她的心思,因道:“娘说想来看看。”
看什么,也不用他说,昨日父亲已经告诉他父女了。
谢吟月觉得心儿颤抖起来。
她没想到继昨日打击后,今日来了更猛烈的。
这是看不见的,也只有她一人能感受到!
谢吟月眼前浮现初次见严氏的情形,即便当着她亲侄女严未央的面,她也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如今,她喜欢上了郭清哑吗?
韩希夷笑对方初道:“一家养女百家求,郭姑娘如今炙手可热,也不知花落谁家。”
方初不言。
谢吟月听后却平静下来。
既知严氏来了,谢吟月理当先去拜见。
严氏待她一如往常般亲切。
那时方瀚海和管事们正在外面跟人寒暄,她趁机告诫谢吟月要输得起,输得起是一个少东最该有的气度,“有一种人即便是对手,也值得你尊敬。郭清哑就是这样的对手。和这样的对手竞争才会令你进步。因此,谢家这次失利在别人看来是不幸,我则以为是幸运——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正是对你最好的历练!”
与方初和方瀚海的劝诫不同,她的话竟让谢吟月感动。
她红着眼睛应道:“伯母字字珠玑,吟月谨记在心。”
方初疑惑地看着她,猜想她是真心还是对母亲做戏。
严氏见谢吟月听进去了,这才满意点头。
因看向天字一号亭,心里暗将郭清哑和谢吟月对比,各有千秋。若能为小儿子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