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昱兄,此去北伐,我不知能否有命归来,倘若战死沙场,还劳你不辞辛苦,继承小弟的任务,在蜀王身边提点一二。”
“……”夏子凌说得含蓄,周庭却知道他所指是辅佐蜀王夺储之事。
现下他真不知道自己是何处境,此次得夏子凌相助回到南京,他的奏折中又提及蜀王协助改良火铳一事,大家已经将他划入了蜀王的势力范围之内,甚至连父亲都严厉地指责他私自投靠藩王。其实……他根本未与蜀王说过一句话,这一切,不过是夏子凌强行把他拉上了贼船而已。
“……再说吧。”
“那我就权当梓昱兄答应了。另外,如果京中有大事发生,还请托可靠之人不吝相告。再者,蜀王府上若有什么棘手事,也请一并代劳了。”
“……”你当你是蜀王府长史吗?而且,你这么自动把我划到蜀王旗下真的好吗?然而这些话周庭没有说出来,相处了这么久,他已经发现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夏子凌完全不同,在夏子凌面前,他还是少说话的好,越说则越容易把自己绕进去。
“夏子凌,走了!”大军即将开拔,朱椿见夏子凌仍与一位美男子相谈甚欢、依依惜别,不禁催促到。
“梓昱兄,我走了,勿念!”夏子凌挥了挥手,潇洒上马,与大军一同北去。
周庭:“……”
“这个美人是谁?”策马走出几步,朱椿饶有兴致地在夏子凌耳边问到。
“他……便是周庭。”
“哦。”朱椿拖长的尾音,不知是何意味。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洪武帝为蓝玉挑选了这两个前锋,是要暗中让两王一较高下,然而表面上,燕王与蜀王还是一派兄友弟恭的祥和画面。
刚刚踏上征程,两兄弟便友好地并驾齐驱,因此跟在身边的夏子凌得以近距离观察未来的永乐大帝。
正所谓“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朱棣与朱椿的长相可谓基本找不出什么共同点,根据那日在金銮殿上对朱元璋的匆匆一瞥,夏子凌觉得这两人与老朱也不甚相像,估计都长得更像母亲一些。
夏子凌从前在一本杂书上看到中亚使者对明成祖的外貌描述——“中等身材,面不过大,亦不过小,有胡须,约二三百茎,分三四卷,长达于胸”。现下近距离看来,朱棣应当是略有些异族血统,肩宽臂长、胡须浓密,总的而言是中规中矩的干劲男子长相。
只是古人喜欢蓄髯,朱棣二十八岁,放在现代正值青年,由于蓄上了浓浓的胡须,倒显得有些老气横秋了。沉稳是沉稳矣,夏子凌却是有些看不惯。
朱椿年纪未及弱冠,倒是还未开始留须,他那天人一般的长相如果蓄上胡须未免可惜,看来劝阻蜀王留胡须一事,须得提上议事日程。
“十一弟,此次北伐,你我兄弟二人能够一同上阵杀敌,真是幸事一桩啊。”朱棣脸上的笑意显得真诚无比。
“四哥驻防北平,战功赫赫,弟对战事一窍不通,此次上阵,父皇让我跟随四哥,乃是以学习为主,还要仰赖四哥多多教导。”
朱椿与朱棣一般笑得恭谦友爱,夏子凌这才发现,这兄弟两人身为皇子,带着面具示人这一点上倒是都很有心得。
“你我二人同为先锋,何来学习之理,王弟身边也是人才济济呀,这位夏佥事,听说是后军中的神射手吧?”燕王这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他明明比朱椿年长,又在战场上摸爬滚打那么多年,现下出征,二人却是同等待遇,这就是有娘的和娘死的早的孩子的区别吧。
夏子凌一听燕王点到自己名字,立刻恭敬答道:“王爷过奖了,臣不过是武功不济,才不得不多花些力气研究火铳射法,什么神射手,完全没有的事。”
朱椿不疾不徐地道:“四哥倒是消息灵通得很啊。”
朱棣不置一词,轻轻一笑之后策马奔到了前方自己所率的队伍中。
朱棣走后,朱椿横眉注视着夏子凌,道:“你在燕王面前为何伏低做小?你再怎么不济也是我手下副将,怎的见了我四哥就蔫了?”
“……”原来朱椿还会在意这等事情?没办法啊,想到朱棣是未来的永乐大帝,他无端就被人家那龙威压了下去。
“记住了,此行给我抬起头来做人,现下已不是韬光养晦的时候,我们须得带些军功回去,也好让有心人知道,本王到底有多少能耐。”经历诏狱一役,他是彻底认识到,不能再安于藩王,他不动手,他那些个哥哥弟弟却是不会手下留情,唯有尽快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之人。
“是!”朱椿此言很有道理,也正合他心中所想。看来,朱椿此次是真要践行那日对自己所说的,会尽最大努力夺嫡、谋天下的诺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