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北有些昏暗低沉的天空,这个时候被一阵阵炮火发射和爆炸的亮光照得通明!那一枚枚拖着橘红色或暗红色尾焰的炮弹,好像从天而落的流星,用肉眼可察的速度翻滚着被喷上半空,然后又猛地砸向下方一处巨大是宋军堡垒。
这可是上百斤重的炮弹啊,光是从天而落产生的巨大惯性就在看似坚固的城墙上打出了一处处豁口,然后就是一阵阵惊天动地般的巨响,石块、泥块、兵器的碎片,又是时候还要倒霉的人体碎片,一下子全都被抛向空中!堡垒上空也赫然升起一根根巨大黑色的烟柱。
仅仅挨了两轮炮击,一座砖石夯土垒成的堡寨,就已经被烟尘和火光笼罩,仿佛摇摇欲坠一般了。
“这这这……”
站在临安城北的城墙上面,亲眼目睹了明军一轮臼炮齐射的贾似道,立时就是目瞪口呆,腿脚也一阵阵发软,如果不是身边的亲位死命扶着,他老人家只怕要一个跟头摔倒在地上了。
城墙上面所有的宋军官兵,这个时候全都脸色煞白,很有一些人没有站稳当,被眼前犹如流星撞击地面一样的炮击场面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炮击和爆炸他们都已经见惯了,临安城就配备了许多大炮,光是重达万斤的铜炮也有数十门之多!万斤大炮试炮的场面,大家都没少见识。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威力巨大的炮击,守城官兵无不面色惨白,稍微胆小的人,都被吓尿了裤子!
更让他们感到郁闷的是,他们谁也没看见明军的大炮在哪儿!还有些宋军将官举起了单筒望远镜,好一阵东张西望。仍然没有发现明军开火的大炮。
连敌人的炮都找不到,这要如何反击?
还是李庭芝比较机灵,看了半天。放下望远镜对贾似道说:“太师,贼军的大炮一定不是直射的。多半摆在壕沟之内……而且那些大炮轰出来的也不是实心弹,而是和铁砲一样,是填了h药会开花的。”
贾似道只是嗯了一声,整个人还跟掉了魂似的,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身边的幕僚和团练军将官,倒是纷纷议论起来了。
“直娘贼的,这什么炮啊,忒缺德了吧?摆在个坑里面打。还是抛射的,这可叫咱们怎么打?难不成要硬生生挺着挨炸?”
“不能挺着,也挺不住!镇北甲字堡这样挨炸,能挺一天就不错了!”
“可是不挺着还能怎么办?出击吗?打得过人家吗?”
“可是不出击,镇北三堡最多能坚持三天,三堡一完,明军就能把壕沟挖到城堡,临安北城墙能扛多久?”
议论了一会儿,众人又安静下来了,眼前的局势明摆着。明军的新式大炮对城墙的破坏力是巨大的,如果任凭它们肆意轰击。临安城能守一个月就顶天了。可是要出击去破坏明军的大炮,就意味着要打野战。临安城中的宋军有这样的战斗力吗?
贾似道现在也没了主意,他原本的如意算盘是建立在围城战的基础上的,现在明军却摆明要攻坚,而且一出手就无比的犀利。他将目光投向李庭芝,李庭芝摇摇头。
“不能出击……打不过的!”他皱眉道,“贼军壕沟、炮垒都已经立起来了,壕沟前面还有鹿砦、拒马遮护。现在出击不是野战而是在攻坚,是毫无胜算的。”
野战都够呛,何况是攻坚?李庭芝的意见是很中肯的。
“夜袭如何?”城墙上一个不知从哪儿来的团练头子提出意见。
贾似道和李庭芝听了却同时苦笑摇头。提出这建议的定是个没有上过阵的书生。白天打都不行,还夜战?真以为明军是傻瓜会在战场上睡死过去?
李庭芝道:“夜战更需精兵。精兵夜战可以一当十,弱兵夜战十不敌一。贼人的士爵兵精锐,夜战更打不过。”
夜间作战,军官很难控制战场,督战队也搞不清方向,基本上就靠兵士自觉。而靠自觉,团练怎么和人家士爵相比?团练是混饭的佃户,士爵是职业贵族兵。团练兵在白天叫军官督战队押着上战场或许还能打一打,乌漆麻黑的晚上对阵,他们不装死开小差才是见了鬼呢。
那个团练头子捋着胡子摇头,一脸苦相地道:“这可怎么办?白天打不过,晚上也打不过,城又守不住……难道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李庭芝摇摇头,“办法还是有的,”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思索着说,“咱们也挖壕沟……就在城北和城东三里外挖,用壕沟对壕沟,挡住明军!”
他的话音刚落,众人脚下微微一抖,然后又是一阵巨响声传来。原来是明军的臼炮开始第三轮齐射了。十寸臼炮的射速很慢,一个时辰才打四发,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开火也就是四十八发。不过轰出去的可是一百二十斤重的铁球,还是会爆炸的那种!
铁球落下,顿时又在镇北甲字堡的城墙上砸出了十几个豁口,紧接着就是一连声地动山摇的爆炸。镇北甲字堡内,这个时候已经犹如阿鼻地狱一般了。
驻守镇北甲字堡的是马哲恩的定海团练军。因为定海比较富庶,可以筹集到更多的军费,而且又处于对抗大明的第一线。因此定海团练军算是临安城内一大堆团练军中办的比较好的一支。所以他们就很悲催的被李庭芝(临安宋军实际上的主帅)安排来守镇北三堡,也不是一守到底,只要驻守一旬就换人。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眼看就能安安稳稳过去,没想到明军就在这个当口开炮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