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钟之前。
由于刚刚在午膳的时候,喝了一点小酒,此时伏中一脸微醺的神色倚靠在矮榻上,眯缝着眼睛,嘴上还哼着一段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小曲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这几天,他的心情一直不错,现在县里的大权已经全都被他一把揽在怀中,虽然只是县丞,但是他现在已经成了苍山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可谓是除了白清那个名义上的县里之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且就连白清,看起来也不敢捋他的虎须。
现在的伏中,只等着白清在这里安生的待上一两年,然后徙迁他处,那样一来,加上阎知州背后帮自己的运作,这个苍山县的县令,应该不会再花落别家了。
想到以后自己的幸福生活,伏中的心里那叫一个美,就连平日里觉得厌恶不已的自家婆娘,此时看在眼里,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伏中的好心情很快就戛然而止。
一个下人连滚带爬的从外面闯进来,对着伏中大呼小叫的喊道:“官人,官人,不好啦!出事了!”
听到下人的呼喊声,正在做着美梦的伏中忍不住一个激灵,睁开眼睛,怒气冲冲的看着那个闯进来的下人:“怎么了?如此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官人,不好啦,刚刚小人从县衙那里过来,听说那张家娘子,又去告您叔父了!”那下人气喘吁吁的对着伏中说道。
“嗯?那个死婆娘居然还是如此冥顽不灵,给了他那么多的教训,还不够吗!”那伏中阴沉着脸说道,心中大感晦气,那婆娘,还真是阴魂不散!
“谁知道呢,听说大中午的她就在县衙那击鼓喊冤,现在好多人都在那里围观呢!”那下人对着伏中说道。
“那帮该死的,脑子一个个都长在屁股上了吗,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知会我一声,真是白费心思把他们弄到县衙里去当衙役了!”伏中听到下人这么说之后,脸上也是出现一丝恼怒的神色,那帮衙役们也太不会办事了,如果能早早的拦住那张家婆娘多好,或者提前派人知会他一声,让他也好有个章法,现在倒好,弄得满城沸沸扬扬的,多少只眼睛都在盯着这个事,如此大张旗鼓的样子,就算他伏中是这苍山县的霸主,心中也不得不掂量一二,虽然只是一层遮羞布,他还是不想摘下来的。
“走,去看看!”伏中从矮榻上下来,整理了一番仪容,就怒气冲冲的直奔县衙的方向而去,此时他的心中,有的只是对张家娘子的愤怒,也没有太把她当回事,毕竟他现在和白知县的关系,还处在蜜月期,他也不觉得白清有魄力敢在他的头上动土。
等伏中带着下人匆匆忙忙的来到县衙的时候,发现大堂外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好些人,看到这种情景,伏中不由得更是恼怒不已,同时在心中暗暗决定,今天这事过去之后,他一定要换掉那几个不懂事的衙役。
穿过开着的仪门,或许伏中此时的注意力只是放在那大堂之上,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张刘氏,你刚刚所言,可否属实?”
“回知县大官人,刚刚奴家所言,不敢有半句假话,否则就让奴家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顾押司,让她签字画押!”
刚刚走到外围,就听见里面传来的对话声,很显然,刚刚张家娘子已经叙述完了案情。
“来人,传嫌犯伏义”随着白清的声音,伏义还听到了一直竹签落地的声音。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白清为何会这么做?原本他应该只需要随便找个理由,把那张家娘子打发了就是了,他这是要做什么?不会真的要审案吧!伏中的眉头不由得深深皱了起来。
“谁要告状!”不过眼下不是再去深思这些的时候了,伏中大喊一声,先制止眼下的这个情况再说吧。
听到了伏中的声音,原本挡在他身前的那些百姓们不由得心头一颤,转过脸去,看到身后伏中那阴沉的脸色,一个个不由得噤若寒蝉,从中间纷纷给他让出一条路来,伏中顺势便向着大堂内走过去。
不过刚到大堂门口,伏中就被站在门口的几个衙役给拦住了,他抬起头来,看着眼前这几个熟悉的面容以及身上那崭新的衙役制服,他不由得愣了一下——这些人已经明明被他赶出了县衙,为何今天还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次,伏中的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安的阴云,不过他到底是这苍山县的大富豪,自然有他的底气,几个小小的衙役而已,又能如何?他一伸手,毫不客气便将他们阻拦的手给拨开,然后径直闯进了大堂当中,完全把那些衙役当成空气一般。
一进大堂,便看到了高高端坐在书案后方,穿着一身崭新官服的白清,以及他两侧如坐针毡的张县尉和一脸沉着的顾押司。
伏中下意识的迷了迷眼睛,从眼下这局面当中,他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不过他伏中这么多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没有去看堂上的众人,反而是盯着堂下的百姓,阴沉着脸大声的喝到:“是谁要告状?”
伏中只是一开口,现场便是一片鸦雀无声,几乎所有的人,在迎上伏中的目光时,都下意识的低下头来,不敢跟他对视,哪怕是顾轻风,脸上都带着一丝凝重的神色,安静的连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股强大的压力在心中涌现出来。
伏中慢慢的走到张家娘子的面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