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便有人通报,让张焉与凤楚云去往前厅,接待贵客。张焉不知是何贵客,但不敢怠慢,穿戴齐整,便随着楚云来至前厅。
张焉见到的贵客,坐于主位,凤昭文正侍立在侧。她尚未看清时,觉得这人来头肯定不小,能让帝师在侧侍立的,能有谁呢?待到走近,才看到贵客正是那日自己所救的大周皇帝姬玄宸。姬玄宸身着白色锦缎长衫,上绣飞龙暗纹,手拿折扇,折扇上书:宠辱不惊。张焉瞧着那字颇有些熟悉,仔细琢磨,才瞧出是凤昭文的字。那必是姬玄宸做王爷时,凤昭文送给他的四个字。而他现在做了皇帝依然四字不离手,正正显示着他对凤昭文的重视,也出于他一片爱师之心。
她正思索如何应对,该不该主动行礼,但是一旦主动行礼,那么其他人也就知道她认识皇帝的事情,而她的身份也怕是会就此暴露。
就算施礼,她也着实不知如何行礼,难道要学着电视里那样的双膝跪地,口呼万岁?自己一个文明时代的人,讲究人权,对着和自己前世的年龄一样大的人下跪行礼,岂不太可笑,太难以接受?
正想着,凤昭文早已喊楚云、楚忠和张焉过去行礼。凤昭文道:“楚云、楚忠、子若,快快见过宸公子。”
楚云、楚忠听了相视一笑,显然和皇帝也是极为熟悉的,拉着张焉向前一步,微微屈身,道:“凤楚云(凤楚忠、张子若)见过宸公子。”
凤昭文恭敬有加但也威严有度,指着张焉对姬玄宸道:“这是在下的义子张子若。”
姬玄宸循着凤昭文的目光,看向张焉,微微点头致意,道:“人人皆道凤大人收了个义子,琴棋书画,无所不能,可谓帝都才子,无人能及,就是凤府云四公子都望尘莫及。这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单是这副容貌,已是叫人惊叹了。”
张焉感觉到他直视而深切的目光,忙道:“宸公子谬赞了,子若实在不敢当。”虽说自己救了他的性命,可是自己那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而且并不知道自己会有危险,真心希望他不要以此为怀,虽说他是皇帝,可是张焉并不期望他的报答,只是希望自己能平静地生活,不要卷入不必要的纷争才好。
可是姬玄宸不想放过机会——还没有查到张焉的真实身份,他大为奇怪,这个国家都是自己的,可是一个区区鹤在馆出来的小倌,他却查不到任何线索。他想今日必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姬玄宸转而又对凤昭文道:“凤爱卿,我多日不到你府上,今日过来,也是有意见一见你的义子。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见识一下京城盛传的诗画双绝呢?”
凤昭文不好推辞,立即叫人备了文案,文房四宝,让张焉即刻作画。
张焉很是头疼,自己受的教育是应试教育,一共就会那么几幅,每种题材一幅,以备考试。练了二十年,也算是能拿出手去,但这画一幅少一幅,总不能每次都画这几幅吧。想了一想,突然计上心头,从前考试,是不能画临摹之画的,可是这是异时空,那些名人字画当然可以为己所用,自己的临摹功底还是不错的呢。
没想到的是,应试教育的好处,竟然在这异时空体现了个淋漓尽致。哦,中国的应试教育。张焉作了一番感叹,略一沉思,便开始挥毫泼墨。
她画的是元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的一角。据说有部电影也叫“富春山居图”,她十分喜爱这伟大的画作,而这部电影,让她感觉到对这古画的亵渎。
由于她十分喜爱这画,以前在家,没事的时候就临摹,对此已是极为熟悉,故而一刻钟的功夫,她便把这幅图她最为珍爱的一角临于纸上。
众人皆是惊叹。
楚云深知张焉才学横溢,可是今日,他不得不为之一惊,他又一次地不懂张焉,不知道她到底从哪里来,不知道她到底是谁。
而皇帝姬玄宸,似乎也颇为震惊,他未曾想这一介女子,能有这般才华。
只有凤昭文,丝毫瞧不出眼睛里有什么波澜,似乎只有他,对于张焉的表现并不震惊,好似均在他预料之内。这样平静的表现,让姬玄宸更加疑惑。
“子若,你的画虽好,可是并未题字,不如再题词一曲。”姬玄宸的话,把大家的目光,从张焉的画作中拉出来。
张焉刚要装作谦虚一番——古人都是这样,谦虚过度——然后再题字,可凤昭文抢先一步道:“老夫粗拙,可是也不怕献丑,就为这图题上一词。”正说着,他拿起笔,待要下笔。
姬玄宸却拦住他,眼睛瞧着张焉道:“还是让子若来题字为好。学生正想收藏此画,让子若题字,正好为一家之作。老师的诗词画作,学生已收藏颇多。”
凤昭文不能再坚持,可是他隐隐觉得很是不妥。
张焉未曾多想,现在画旁书:富春山居图,于右侧再书:天明独去无道路,出入高下穷烟霏。山红涧碧纷烂漫,时见松枥皆十围。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吹衣。人生如此自可乐,岂必局束为人??
楚云见了眼中又多一层朦胧之色。而张焉心内对古人道了声抱歉,不要为自己的剽窃而怪罪自己。
随即,姬玄宸便招呼身边的卫忍,道:“卫忍,把这画好生收了,本公子回去慢慢欣赏。”
这时,张焉似乎理解了姬玄宸的动机——难不成是在查自己?即便他确定自己非鹤在馆的那个小倌又怎样?反正他早已知道自己是女身。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