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浩歌坐在大树下头,摸摸那装满了铜钱的粗布荷包,圆圆的铜钱边缘隔着粗布也能感觉得清楚,不多不少,六十个,这还是他沦为叫花子以来头回拥有这么大的一笔巨款。还有那包点心,还没拆开都已经能闻到那诱人的甜香味了,他那不争气的肚子,此时便发出了叽哩咕噜的召唤声。
卫浩歌取了一块点心慢慢地吃了,手上的咬痛还在,然而那做梦般的奇异感却仍未消失,卫浩歌将荷包藏在了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想到,自己居然忘记了问那小丫头的名姓。
嗯,是了,小丫头曾经说过她大姐嫁到了城南一户姓钟的人家,她大姐姓姜,那这小丫头定然也姓姜的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卫浩歌虽然是个小乞丐,偶而也因生计所迫,做点讹人的勾当,但大奸大恶的事,可是从来没干过的,他如今不用担心饿肚子,自然就有大把的空余时间,依着小丫头所说的地址寻到了城南钟家。
因他一个要饭的,在巷子里头出没也不显眼,这么几天下来,把地形混得熟悉了,果然见着了小丫头的大姐姜大姐和姐夫钟富。
一个是十八九岁的妙龄女子,一个是年近五十的丑陋老汉,难怪小丫头要不放心她大姐,又那般恨她后娘呢,这对夫妻简直就是鲜花插在了堆老牛粪上头么。
且这钟富脾气还十分悭吝古怪,卫浩歌在附近转悠时,没少听见街坊四邻背地里数落这人的奸滑小气,也能听到自钟家有时传来的骂声和女子小声的哭泣。
有一次,卫浩歌听见里头除了有骂声外还有摔摔打打的声音,什么不会下蛋的小贱人之类,也听到了姜大姐的低声惊叫,便知道这对夫妻定是动上手了。
卫浩歌急中生智,跑到钟家大门口使劲拍门,捏着嗓子说要买东西,这才引得钟富出来,卫浩歌自然撒丫子跑掉,如是几番,折腾得钟富也没力气再去打人,倒是让姜大姐逃过一顿打。
一月已尽,卫浩歌怕错过了约好的时间,一大早便在那后巷大槐树下等着。
因他饿肚子久了,已养成了习惯,虽然六十文足够他每天吃得很饱了,他还是没舍得全用掉,如今还留了一半藏在身上。
眼见得日头渐高,卫浩歌忍不住开始怀疑,那小丫头说不定只是一时糊涂,如今想清楚了便不再乱送钱了?
卫浩歌靠着大树坐着,一阵风吹过,树上的细碎黄叶纷纷而落,眼看着就要秋天了啊。
但听得脚步一声一声,轻盈而平稳,由远而近。
卫浩歌睁开眼睛,但见那小丫头踏着满地的碎叶,身披金光而来。
仍然是一袭青衣,素花半臂,沐在阳光下的面庞上似带着一丝微笑,额头鼻尖处还映着点点金芒,只是这样瞧着,似乎就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卫浩歌微微迷惑了下,才省过来一跃而起。
一月不见,这小乞丐的动作可利索多了啊!
姜缨暗暗在心中赞一个,嗯,虽然不及自己前世那些侍卫,但也能跟自己跟前的小厮相比了。
“可练过武么?”
本来还当这位雇主小丫头会先问起姜大妞的情况,已经准备好说词的卫浩歌要怔了下才能回答,“小时候学过一招半式。”
才不过两三年,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就遥远得如梦幻泡影一般。
姜缨点点头,似是感叹地说了句,“这世道,还是有些武艺在身上可靠些。”
卫浩歌默然,当吃饭都不饱的时候,还花力气去练武显然不现实。
姜缨终于问起姜大妮,“我大姐那边如何?”
卫浩歌回想了下,道,“你大姐出门洗衣服五回,在家里时,你姐夫大声咒骂六回,要打人两回,…不过,没打成。”
该死!
姜缨抿紧了嘴唇,面上怒色一闪而过,听了卫浩歌那最后一句又有些讶然,“没…打成?”
卫浩歌把自己的办法说了,姜缨赞许道,“好,做得好…多谢你。”
卫浩歌藏在污泥下的脸皮有些微的发热,他知道以他现下的个头,是决计打不过钟富的,也只能用这个有些无赖没出息的法子了。
忽然想起一事来,忙道,“你大姐似乎…身子不大好,老在咳嗽,空空空的。”
他当年就见过一位远亲,咳着咳着就说是得了痨病,最后被家人隔离在外养着,怕过了病气给旁人,孤零零的没多久就过世了。
姜缨一惊,“啊?可看过大夫么?”
随即苦笑,自己可是问的傻话,明知道那钟富生性吝啬,如何舍得花这个钱。
姜缨以拳击掌,“不行,我得瞧瞧去。”
说着也顾不上再和卫浩歌说话,把准备好的荷包塞给他,抬腿便跑。
卫浩歌微微一愕,心道这小丫头倒真是和她大姐感情深厚,内心深处,倒有些隐然的羡慕起来。自己在这世上,可是一个亲人都没有了啊。
姜大妮正在屋里头做着针线,忽然听见院门被敲得??缦欤?按蠼悖〈蠼悖 ?p> 声音清亮中还带着焦急,不是姜二妮又是哪个?
姜大妮扔了手上的活计就朝外头跑,开了门一看,果然是自己妹子。
“二妮?”
姜缨喘着气,一边喝着姜大妮递过来的水。
嗯,看姜大妮的面色,应该还好。
“大姐,你坐好,我给你号号脉。”
姜大妮莞尔一笑,“咳,二妮,什么时候学会了,咳咳…号脉了?”
虽然觉得有趣,但见姜缨这般坚持,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