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逼着庄一念叫他爹,他说他才是庄一念的亲生父亲,而从前那个在庄一念的幼年一直陪伴着的男人,不过是不知哪里来的卑贱的野男人。
野男人三个字让庄一念有些惊讶,她没想到在那样华丽的国公府中,那样被华服美饰捧起的男人口中,能说出这样粗鄙的话来。
许是察觉到了庄一念的目光,庄国公向她看了过来。
庄一念的目光不曾偏移半分,直直的看着他,甚至带着睥睨般的居高临下的审视。
庄国公的眉心拧的更紧了。
林直在旁瞧着,他不知庄一念与这庄国公之间是否有何过节,但见二人之间的气氛越发凝重,不禁上前打着圆场,对庄国公低身一礼。
但庄国公的注意力却并未被林直转移,依旧与不远处的庄一念对视,此时他的眼中也有了些许审视之意,还有着一丝疑惑。
“林公公,劳烦您代为通禀。”庄一念最后看了看庄国公,淡淡的移开了目光,对林直道。
“自然,自然,莫姑娘稍待片刻。”林直话必,先行入了御书房中。
而此时的庄一念缓步上前,她的唇角含着些许浅笑,但那笑意中并无亲和友好,反而带着戏谑与不屑。
她轻移莲步,来到了庄国公面前的两步远站定,她微笑着说:“不知庄国公在宫中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子看,是什么规矩。”
庄国公府曾荣耀一时,若是没有当年大皇子的宫变,若是先帝没有在乱中驾崩,如今的庄明月又怎会是以一个太妃的位号草草而去。
若是先帝依旧在位,即便庄明月登不上后为,却也早晚是这后宫中的一宫之主。
但是一切都来得太快。
一切还没来得及。
先帝去了,庄明月从荣极一时的庄贤妃变成了庄太妃,移居青穗堂,再也无法插手宫中内政,庄国公府的荣耀,也随着庄明月移居青穗堂的那一日开始,渐渐走向了衰败。
但即便如此,庄国公的荣耀虽然不及从前,却也并非是可以任人屈辱的身份。而庄一念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显然未将庄国公的身份半分放在眼里。
看着面前的庄国公脸色从阴转为更阴,庄一念忽然觉得心里万分舒畅。
“莫姑娘,皇上传您入内。”林直回禀而来,见庄国公的脸色铁青,紧咬着牙似乎怒急了一般,却不知二人之间发生了何事。
庄一念颔首应了林直,欲要转身入御书房之时,却又突然停下脚步,回身对依旧愤愤的瞪着庄一念的庄国公说:“您年岁也不小了,仔细气急了伤身,若是气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
话必清浅一笑,不再理会身后庄国公那要杀人一般的目光,移步进了御书房。
“妖女放肆!”背后的庄国公终是忍不住一声怒喝。
林直正在关殿门,闻声手中的拂尘差点落了地,回身赶忙比了个“嘘”的手势:
庄国公这是做什么,莫要惊了圣驾才好。”
庄国公虽然初见庄一念,但是关于庄一念的传闻早已听过不少,加之昨晚三夫人还曾与他说起此事,若是攀附上此女,说不准就可以让自己的五女儿入宫为妃,重振国公府的荣耀。
但是今日相见,庄国公便完全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从那一双寒凉幽深的眸子里,庄国公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身着喜服在出嫁之日对他说“今后的庄国公府是死是活,都与我庄一念没有半分关系”的女子。
那个贱婢生的不孝女,他千辛万苦的将她送进了万人羡慕的端王府,她却翻脸不认人。
想起从前,庄国公更加气的心口发堵,一口气差点未能提上来,独自站在那宽阔无人的宫道之上,背影苍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