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想着后面你还是安心养胎为主,府里的大小事务要么交给愉心罢!”
李氏随随便便一句话听在李若梅耳朵里,简直是晴天霹雳,哪里还能安心养胎,不动胎气就不错了。
原先的骄傲得意早丢到了爪洼国,放在被子下的双手紧握成拳,想不到李氏对大房竟偏心到这个地步,面上却是无比惶恐的神色:“姨母体恤,若梅感激不尽,只是若梅这才刚刚有孕,而且也不是头一胎,便撂挑子图清闲,传出去只怕会让人以为若梅是那等轻狂惯了的。”
李若梅一双动人的杏眼染了盈盈泪光,见李氏态度坚决,便楚楚可怜地看向江老爷,其中的依赖,委屈,需要让后者心中仿佛被一只小手揪住一般。
在过继一事上,他本就不满李氏的强硬,以信是他江仲友的儿子,这么大的事情与自己都不商量一下,便自作主张拿了主意,到现在他心里还膈应得慌。
如今又借了若梅有孕的由头,二话不说,把这个家交给了秦氏,这可是他江老二的宅子,徐氏与他虽说不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江府主母的名头仍安安稳稳地挂在头上,主母卧病让有能力的贵妾代理掌家,尚且说得过去,却断没有大嫂替小叔子主持中馈的理,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
江老爷这般想着,面上也有些不好看,语气生硬道:“大嫂离开杭州二十余年,对府内的事情恐怕知道的不多,如今又临近年节,事情也越发繁杂,我看这事还是等过完年,安定下来以后再提不迟。”
李氏听出江老爷话里的不悦,知道他定然还在为过继的事耿耿于怀,想他毕竟是江府的一家之长,又手握江浙民生大权,江伯友没了这么多年,往后自己还要靠他养老送终,不好要求太过,正要松口,便听坐在对面四方扶手椅里的秦氏笑道。
“二弟说得极是,况且愉心青灯古佛了二十几年,哪里还懂什么当家理事,别把咱们府上弄得一团遭便是菩萨保佑了,愉心这次回杭前受了佛祖的指点,只愿好好服侍母亲,把伯友的孩子抚养成人,再不想沾染俗务的。”
秦氏的一番话说得十分诚恳,让李若梅好感顿生,而她尚未去水月庵修行前对江老爷也如亲弟弟一般照顾,所以现下见她说得掏心掏肺,江老爷不由得面露愧色。
李氏听在耳中更是感动不已,她如此看重秦氏,一方面是念在她为江伯友守节二十五年,委实不易,另一方面却是因为两人一个死了儿子,一个死了丈夫,要说同病相怜也不为过。
“好孩子,难为你有这样的孝心,既如此,府内诸事还是先让若梅处理着,不过也不能太过操劳了,这样罢,不如让个人在旁协助一二,也能让她能稍稍歇口气,只是这人选上……”
李氏话音刚落别人倒还好,江淑华眼中却是一亮。
除去早已出嫁的大姐江敏华,她可是家里唯一的嫡女了,主持中馈这样的大事自然是非她莫属,她情不自禁地往前走了一步,殷切的目光屋内众人但凡不是个瞎子都注意到了,如果不是出于身为贵女的矜持,只怕毛遂自荐的话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李氏只顾低头沉吟,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李若梅晓得自己的危机已然解除,便彻底放松下来。
如今她肚里装着个宝贝,除了徐氏和秦氏,其余几位小姐通房妾室无一人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所以这协理的人是谁,与她而言并无关注的必要,笑意盈盈地在一大家子脸上溜了一圈,忽的视线落在儿子江以则颓唐的脸上,僵了一僵,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怨气。
“老太太可是贵人多忘事,眼下明明白白放着个合适的人儿,竟是没想到!”大姨娘侍立在李氏身后,替她拢了拢略有些松散的发髻,轻声笑道。
江淑华正为李氏的犹豫不决暗自着急,大姨娘的话犹如一颗石子打破了屋子里的凝滞,让江淑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不禁纳闷这大姨娘素来与自己没什么交情,怎么忽然做起那举荐韩信的萧何了呢?
不过只要她能插手府里的中馈,这当家的大权回归瑞和院一脉是迟早的事,届时再给大姨娘些许好处也就当还她这个人情了,江淑华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哦,是谁?”大姨娘平日伺候李氏十分尽心,深得老太太的信任,却鲜少在人多的时候插嘴说话,一时间李氏倒来了兴致。
“喏,咱们府上的九小姐可不就是最适合的人?”
大姨娘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屋内众人有一瞬间的匪夷所思,九小姐不过一个十岁的孩童,如何能够担起掌家的重任,但当他们看到另一边小姐椅上不骄不躁,气度从容的江容华时,又觉得大姨娘当真是慧眼识珠。
这几个月江老爷和李氏对九小姐的宠爱,绝不是毫无缘由的,更何况老太太嘴上说找个协助三姨娘的人,却不过是为先头秦氏的事情被江老爷驳回一节找个台阶下罢了,如今江容华在李氏心里只怕比当初的五小姐江惜华还要在意几分,细细想来,大姨娘的这个提议委实是说到了老太太的心坎里。
果然只听李氏抚掌笑道:“可不是我糊涂了,容华这孩子是个行事稳妥的,由她帮衬若梅,我也放心些,仲友以为如何?”
李氏看向一旁的江老爷询问他的意见,后者也满意地点点头:“初雨举荐得极好,容华明年也十一岁了,有些东西早点学起来以后也用得上。”
江老爷拍了拍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