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淑华情绪激动,说得含糊,但话语中的她指的是青杏还是江容华,徐氏和王妈妈却是听懂了。
徐氏安抚地替她拍背顺气,慈爱道:“江容华那丫头喝了渐儿斟的酒,不出五日定然身亡,且再让她得意几天,母亲先替你把青杏那个贱蹄子发落了,你也不要忧心,好生把脸养好才是正经!”
去钱府赴宴的前一天,徐渐找上了江淑华,直言想与她合谋败坏江容华的清誉。
江淑华以为他只是一时起了色心,想趁机占点便宜,况且她正巴不得让江容华在众人面前出丑,便欣然同意,并未怀疑那害人性命的毒药早被徐渐替换了。
而那个色胚对母女俩阴奉阳违自然不会主动告知,是以,江淑华同徐氏一样,对实际内情并不了解。
一想到她那个恨之入骨的九妹妹时日无多,她就忍不住想放声大笑,无奈牵动脸上的肌肉,疼得钻心,只得难看地抽了抽嘴角,心里对江容华更加怨恨。
冬天日头出得晚,卯时初刻外头依然黑漆漆一片,江府大宅里除了大小厨房的厨娘杂役早早地起身刷锅备饭,其他伺候主子们的丫鬟小厮都还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望月楼二楼的香闺内亮起一豆小小的灯火,时不时传出几声轻微的咳嗽,接着是屋里的人来来回回走动倒映在窗子上的影子。
“小姐,这会子只怕老夫人那里也还未起身呢,你身上不好,还是再歇一会儿罢!”青梅低声吩咐青柠去大厨房要热水,自己则手脚麻利地伺候江容华穿衣,看着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心疼不已。
“我也睡不着了,白躺着倒走了被子里的热气,反而容易受凉,而且青杏那事儿还需去祖母那里扫个尾。”
江容华摆了摆手,待梳洗完毕,因着时辰尚早,平素吃的燕窝粥还未煲上,看着小圆桌上四五个下粥的小菜并不觉得饥饿,草草喝了杯温水,便带着青梅出了院子。
卧房和雅间里都燃着火盆,室内暖烘烘一片,一掀起防风布帘,一股子冷风迎面扑来,江容华觉得精神一震,却让青梅脸上带了忧色,赶紧替她戴上兔毛镶边的兜帽。
尚未冒头的晨曦将远处的天际染上一帧瓦青,再近些的地方几重层层叠叠的浓云仿佛泼墨一般低低地垂着。
遥遥眺望,偌大的宅院内只寥寥数处有了光亮,只怕其中便有徐氏的瑞和院罢,江容华极目而望,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冷笑。
“小姐,这天阴得很,只怕要落雪了!”
青梅穿了府里新发的青花小袄,依然冷的直跺脚。江容华素来怕冷,这会子倒是只觉得神清气爽,小脸冻得微红,却平添了几分妍丽:“已经到了十一月,这雪是该下了!”
主仆俩走得很慢,且望月楼在江府的最东面,离福寿院不算近,直到卯时三刻才隐隐看到主院屋顶勾起的琉璃龙头。
当大姨娘听到守门的小丫头来通报时,微微有些讶异,却还是整了整衣衫从西稍间出来。
高高的门廊下立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合身的斗篷将她整个裹住,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晶莹如玉的小脸,淡淡的蛾眉舒展着,狭长的丹凤眼平静无波,只微微上翘的淡粉色嘴唇让她多了几缕恬静少了几分老成。
世人都以为江府的七小姐艳冠江南,却不晓得九小姐才真正是个宝,如今年岁尚小便有了这样的气度,往后还不知怎么出挑呢!
大姨娘满眼都是赞赏之色,嘴里却道:“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请安了,老太太才刚起身,你恐怕要在暖阁里候一候了!”
大概在两人心里都将对方当作了盟友,是以,大姨娘和江容华讲话便随意了许多。
“祖母年纪大了,我们作小辈的,偶尔早起全一全孝心也是有的!”江容华饱含深意的看了眼大姨娘,后者微微一愣,细细品味她话中的意思,忽然明白了什么,笑道:“九小姐真是个玲珑人儿!”
黑曜石菱形珠串门帘内,李氏胸前垫了一方雪白的绣金线菊手绢,歪在藤条太师椅上,一旁白芷捧着铜盆,白兰绞了帕子,看架势正要净面,大姨娘清脆的笑声打断了她的动作:“快别忙了,来了个抢你俩活计的!”
大姨娘说得风趣,白兰白芷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李氏坐直身子觑着眼看向来人:“是谁来了?”
江容华乖乖巧巧地走到老太太跟前,拉起她的手道:“祖母,今日就由容华来伺候您洗漱吧!”
温文的声音让李氏心底一颤,回过神来欢喜地拍了拍江容华的手背道:“好孩子,不枉祖母平日疼你!”
江容华从白兰手里接过微有些凉了的帕子,重新浸入热水里,目光对上白芷幽幽的眼神,微微一笑,后者低下头去。
江容华的动作很轻柔,让李氏十分受用,睨了眼一旁站着的白兰笑嗔道:“你服侍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如容华手脚利索,亏得满府的下人都以你为榜样,我看你以后也不用作这些贴身的活儿了,还是去后院劈柴去罢!”
李氏的嗔怪让在场人都笑了,白兰性子活泼,平日也经常与老太太玩笑,顺口接道:“罢罢,老太太得了可心的人儿,我这样粗笨的哪里还好意思留下,这便去了,以后九小姐便同大姨娘一道宿在福寿院,也不用两边跑,卯时起,戌时歇,哎哟哟,只怕不出三日,老太太您就该心疼了!”
李氏被白兰愁眉苦脸的模样逗乐了,指着她笑道:“我就说了两句,便勾出你这一大番话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