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中江容华听见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紧接着感觉自己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抱了起来,她想挣扎却没有一丝力气,只一缕干净宁神的紫檀香钻入鼻尖。
寒冷让她的脑子有些混沌,然而七姨娘的安危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时时挑动着她的神经,她努力睁开迷蒙的双眼,对上面前乌亮的眸子,吃力却坚持道:“魏景辰,让你的马车驶得快些!”
清俊的少年脱下身上的黑狐斗篷将白得几近透明的小人儿包裹起来,触到她冰冷的手指,修眉皱得更紧,他很想问一问她:你是不要命了吗?
然而看着江容华因为寒冷而如小兽一般蜷成一团,心疼的潮水铺天盖地地朝他涌来,只得无奈地苦笑一声,两世为人,他怎么就折在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的手里了:“灰雀,以最快的速度去江府。”
灰雀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手中的马鞭高高扬起,狠狠甩在马臀上,枣红色的马儿嘶鸣一声,撒开四蹄,在雨中狂奔起来。
车轮破开积水,轻微的颠簸让江容华稍稍安下心,白芷行事稳妥,有她照看七姨娘,好歹能抵挡一二,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身体的虚寒让她头脑发昏,好几次都忍不住要睡过去,她咬了咬舌尖,用疼痛和腥甜刺激自己,才保持一丝清明。
魏景辰看她勉力硬撑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将那双没有温度的手握在掌心不断搓揉,好让她暖和起来。
江容华昏昏沉沉的,尚不觉得,青梅在一旁看着急得不行,俗话说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是因为情况紧急,魏少爷把她家小姐抱上车也无可厚非,只是如今再这般不设大防就大大不妥了,要是一个不好传扬出去,小姐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忙对魏景辰道:“魏少爷,不敢劳烦您,还是让奴婢来罢!”说着就要把江容华从他怀里接过来。
魏景辰揽着江容华瞪了这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一眼,没好气道:“你家小姐自然有小爷照顾,你这丫头再多说一句,就让你出去跟灰雀一起赶车!”
青梅还待再说,见他一副凶神恶煞,言出必行的样子,生怕当真被赶出去,她倒没什么,只是小姐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辆马车,保不齐这不循常理的魏家四少爷倘若做什么出格的事来,只得闷闷地坐在一旁,紧盯着魏景辰的动作。
车内的温暖让江容华渐渐缓了过来,气息也平顺了不少,等手脚恢复了力气,猛然发觉自己竟缩在魏景辰怀里,心头一凛,挣扎出来,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古井无波,给人一种极其冷淡的感觉:“多谢魏公子相助!”
青梅见自家小姐好转,面上大喜,赶忙过去扶着她,魏景辰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双手,心中淌过一丝失望,嘴里却故作委屈道:“没良心的小东西,身上稍微好些就忘了救命恩人,真真让我伤心啊!”
江容华知道他又在胡言乱语了,便不加理会,赶忙问道:“这会子到哪里了,离江府还有多远?”
魏景辰看出她心里着急,有意逗她,便长腿一伸占了大半个车厢,懒洋洋道:“快了,应该还有三四五六个时辰能到罢!”
江容华闻言面上一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自己透过小小的窗子,往外张望,沿街闭门落锁的铺子在雨帘中飞快地往后倒退,粗粗估算一下,多半再过一刻钟便能回府,不由得略略松了口气。
又见魏景辰好整以暇地眯着眼,想了想道:“耿府的迎亲队伍已经上了回京都的喜船,魏公子如何还会逗留在此?”
魏景辰嘻嘻一笑:“爷这不是想多见见容儿你嘛!子牧的傧相足有十个,也不差我,爷的容儿可只有一个!”
江容华额角抽了抽,她就知道不用问他,这个人嘴里没几句正经的。
今日是正月初七,从京都到杭州先要坐三天的马车,还要走两天的水路,也就是说他从正月初三便随耿项明南下了。
如今还在节下,靖国公府作为京都四大家族之首,论规矩必定是极严的,他一个魏家的子孙说不回家就不回家,当她江容华是傻子不成?
只怕其中另有缘故,或者是靖国公允了的,江容华眉头皱了皱,对这事却不想深究,不管怎样,今日若不是魏景辰刚好经过,她也不知何时才能到得了江府。
又听魏景辰接着道:“小爷原本是想回驿站换身衣裳,不料刚出了朝晖大街就看到江府的马车停在半路,让灰雀过去看了看只说车里没人,先时爷还不在意,直到又行了两里多地才听灰雀说前头有人,我还奇怪这大雨瓢泼的会是谁,没曾想竟是容儿你!”
魏景辰一想起方才见到江容华面无血色的模样,心脏就像被揪住了一样,收了面上的玩笑。
江容华咳了两声,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这破身子竟然还走了两里多地,果然是发狠得急了。
“少爷,江府到了!”马车缓缓停下,灰雀不带感情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江容华神色一凛,浑身霎时间紧绷起来,沉声道:“青梅,扶我下车!”
小丫头正要答应,熟料魏景辰轻轻松松抱起身无四两肉的江容华,灵便地跳下马车,江容华见状大惊,冷冷地盯着他的双眸道:“魏景辰,快放我下来!”
“这马车太高,爷怕你下不去!”后者嘴上答着,熟门熟路地进了东侧门,见她挣扎得实在厉害,才轻轻将她放下。
江容华脚一落地,便疾步朝锦绣园行去,青梅急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