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树林深处。
气若游丝的男人背靠着一棵大树,夜间的寒气让他轻咳了两声。
梁忠很快醒过来,将自己身上的衣裳也搭在了年轻男人的身上。
“公子……”
年轻男人睁开眼,一边的火堆将他的眸子映亮。
“梁忠,你走吧。”
梁忠没有说话,他一边放着一只破碗,里面躺着几枚铜钱。
“公子,只要我们离开大齐,一切都能重新再来!主母将您托付给老奴,老奴就是粉身碎骨也会护着您安然离开!”梁忠年纪也大了,可是他做了四十年的忠仆,现在是万万不会丢下主子的。
男人没有说话,病容满布的脸上消瘦的让人害怕,几乎已经无法想象他健全时候是什么模样,梁忠叹息一声,又从包袱里多拿了几件衣裳,全都盖在了年轻男人身上。
怀山村里,钱慕锦第一次被一个男人用这么大的力气抱在怀里,原本应该是不舒服的,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竟然睡着了。
钱慕锦是真的睡过去了,可是宋光第一次失眠了。
作为一个老实巴交粗声粗长的汉子,宋光从来不知“细致”为何物。可是自从遇到钱慕锦,就开始一而再再而三的让自己细致再细致!
此时此刻,他抱着怀中的女人,手上的感觉是温温软软还带着香甜气息的。换做平常,他的脑子里一定都是旖旎的念头,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想的全都是钱慕锦刚才的那句话。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让宋光想要知道钱慕锦所有的过去,包括她的父母。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已经不仅仅只是想和她好好过日子。
他想要她的一切,包括过去。
家里的米粮问题还没结局,爹娘的气也没消。
宋光在想办法,这一想就想了一夜。
然而,事情就在黎明时候发生了剧烈反转。
宋励急冲冲的赶回来的时候,宋家二老和宋光兄妹都醒了。
“爹,娘,家里的粮食卖了没?”宋励喘着气,水都来不及喝就问出了口。
宋老爹和宋大娘的脸色一沉,望着宋光。
其实宋励已经不用问了,他目光一偏就看到了墙边靠着的一袋袋米袋子,清俊的脸上溢出了笑容:“还没卖?太好了!”
太、太好了?
“原本想着过两日放假时间刚刚好,结果昨日才听说粮商提前来了,我还怕赶不上!”宋励喝了一大口水,等他把话说完,才发现一家人都异常的沉默。
“怎么了?”宋励眉头微皱,扫一眼家里的人,很快发现没看见钱慕锦,他很下意识的问:“大嫂又不见了?”
“你很希望我不见吗?”慵懒的声音从从东屋传了出来,钱慕锦披散着一头顺滑的长发,双手环胸靠在东屋门边。
宋励就更不懂了,人还在,那家里古怪的氛围是哪里来的?
宋光现在更紧张的是事情的解决办法,他抢问道:“二弟,你刚才为啥也说不卖粮食?”
宋励觉得今天所有人都怪怪的:“也?”
宋怡比宋光更急:“哎呀大哥,你就别耽误二哥说话了!二哥,到底是咋回事啊!”
宋家二老也有点迷糊了,难道还让媳妇给歪打正着了?
宋大娘:“老二,你为啥说不卖粮食?你是专程从书院跑回来的?”
宋励扫了一眼家里人,最后让大家都坐下说话。
“爹,娘,这粮食咱们不忙着卖,我觉得这粮食会涨价!”
涨价!?宋家人都怔了一怔,钱慕锦坐在宋光身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宋励。
宋励见家人疑惑不已,终于开始细细的解释。
原来,他也是到了书院才听到了最新的消息。因为怀山村所在的千穗县靠近南边,而如今,正是大齐和南边的边陲小国组成的联盟开战的时候。
俗话说“百里不贩樵、千里不贩籴”,柴草与粮食是日常必需品,价格本来就不高,古时没有快捷的运输系统,远距离的运输,成本会很高。一般说来,做这种买卖是不会有多少利润,因此很少人去作这种生意。
可这也不是绝对的。往年来村子里收粮食的粮商的确只是周边做生意,但战争有时候就是一个例外。
宋老爹觉得仅凭这些就下结论还太过草率:“可打仗也打不到我们这里,粮食怎么就会涨价了?”
宋励笑了笑,继续道:“爹,这你就不懂了。县衙新上任的那位周大人曾去过书院,他知晓我们不少学子都是出自贫寒人家,谈及时政之时,周大人有意无意的透露了一个消息!”
宋大娘睁大眼睛:“是周大人告诉你粮食要涨价的?”
周大人怎么可能说这些?宋励耐心的解释,原来,每年的赋税是按照田亩来收税,农户税是每亩十八斤的粮食,农户可以直接交粮食,也可以直接交等价的钱。周亦琛在和他们这些学子交谈之时,有意无意透露的,是希望官府收税时,家家户户能交粮食而不是等价的银钱。
“周大人的身份尊贵,与梁城之中有莫大的关系,听闻此次被派遣去前线的将军与周大人是莫逆之交,周大人此举,大有为我军进攻之时的后勤打下基础,时刻准备支援前线的意思。”
宋家人还是不明白,“老二,这怎么就说明粮食要涨价了?”粮食关乎民生之本,是不可能轻易的调价的。
“周亦琛是当今丞相周修宁的长子,在上届考试中连中三元。才华横溢,足智多谋,新帝即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