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时分,甘州城门悄然打开,李珙率家室亲眷在数千骑兵的护卫下,冲出甘州城,向西面的玉门关方向逃窜而去。
李珙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只有率少数心腹军力西逃西域,才能有一线生机。这一点,太平道人还是没有说错的。
只要进了玉门关,他就可以一路西进,越过葱岭,投靠大食人,靠着数千人的兵力,在大食人那里混碗饭吃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李珙突然潜逃,甘州城乱成了一团。尊铁立即站了出来,暂代甘州统帅,派人紧急联络凉州的哥舒翰,同时也派人送信给皇帝,以示“改邪归正”的态度。
从李珙潜逃的这一刻起,李珙叛乱实际上就已经不平自消了。
消息传到凉州,哥舒翰哈哈大笑,立即披甲上马,连夜聚集自己手下的一万多人,奔袭武威而去。
第三日午后时分,哥舒翰率军抵达武威城下。
武威城里早就乱得失去了控制,一直以来,从皇帝平定吐蕃的消息传来,城里的很多百姓商贾早就逃得无影无踪,甚至还出现了大批量的逃兵。
李豫一开始还动用雷霆手段,下狠手诛杀逃兵,但到了后来,逃兵越来越多,杀一儆百毫无作用了。到哥舒翰率军兵临城下,武威城几乎成了一座空城,只有李豫和百余李唐皇族宗室,带着数千无精打采的军卒守着。
李豫心惊胆战地走上城楼,凝视着城下旌旗招展下横刀立马的哥舒翰,大声喝道“哥舒翰,汝本是唐臣,皇室待汝不薄,今日汝竟起兵兵临武威城下,如此逼朕,汝于心何忍?!”哥舒翰嘴角轻轻一抽。
他在马上挂起刀,抱拳冷笑却是向城楼上的军卒大喊道“儿郎们,我河西军的儿郎们,此刻尔等若是打开城门投降,本帅一定既往不咎,自当在陛下面前为尔等劝谏免死。若是负隅顽抗,等陛下大军所至,武威必成一片废墟,尔等将死无葬身之地!”
“儿郎们,本帅的话,你们可曾听到?”“儿郎们,本帅的话,你们可要听?”哥舒翰本是河西藩帅,在军中威望甚高,无论是李豫手下这些人,还是李珙手下那些人,其实说穿了都是他昔日的部下,只是并非他的嫡系部队罢了。
哥舒翰这么一临阵劝降,显然城里的守军部将很多都动了心。
武威就是一座孤城,守是守不住的。单凭这数千人马,不要说抵挡张xuan的十五万大军,就算是哥舒翰城外这一万多人,也是抵挡不住。
一旦等哥舒翰率军攻城,城破之时,多数人都将死于非命,而且还要顶着一个叛军的名头。
李豫见势不妙,大声斥责道“哥舒翰,好一个逆贼!汝卖主求荣,不忠不义,必留下千古骂名!”
哥舒翰仰天大笑“李豫,本帅问心无愧!李唐灭亡,乃是自作孽不可活,与本帅无关,与天下人无关!当今陛下英明神武,平叛灭蕃,开疆辟土,不朽功业!如今我中华上邦国富民强,军威播于四夷,本帅劝你识时务者为俊杰,自缚出城向陛下请罪,或者可保身家xin豫大怒,呸了一声“哥舒翰,好一个老贼,逆贼!你如此大逆不道,必遭天谴!”
“死到临头,还大放厥词”哥舒翰再也懒得理会李豫,仰首向城门楼大吼道“儿郎们,本帅给尔等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之后,若是再不开城投降,本帅将率大军攻城,城破之日,尔等就不要怪本帅不讲往日军中情分了!”落日西斜。
哥舒翰面se肃然,跨在马上,手里的陌刀高高举起。
而他的身后,一万多河西军早已列阵整齐,做好了强攻武威城的准备。
哥舒翰决定在皇帝回军河西之前拿下武威城,否则,他这个河西藩帅实在是在皇帝面前无法交代,最起码颜面上过不去。
哥舒翰身后的中军官看了看时辰,压低声音道“大帅,时辰已到,可否攻城?”
哥舒翰凝重地点了点头,心里微微有些失望。
他本来以为,武威已是一座孤城,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下,城中守军一定会拿下李豫等人,然后开城投降。却不料等了一个时辰,城中并无动静。
咚咚咚!
军鼓骤然响起,震天动地。
而哥舒翰的河西军士卒面se绷紧,伴随着鼓点的密集,身子前倾,手中的军械和攻城器械准备停当,只待主将一声令下,就要誓死攻城。
“儿郎们,拿下娄威城本帅在陛下面前为尔等请功!”
“冲啊!杀无赦!”
哥舒翰还是霍然挥下了手臂,毅然下达了残酷的攻城令。虽然他在这个时候已经看到城门缓缓打开,似乎有一路城中的守军正在开城门纳降。
但现在哥舒翰已经改变了主意,不再准备接受李豫等人的投降了。
因此,他标下的一万多河西军潮水一般地向城墙涌去,就在军卒呼喊着冲杀过去的时候正面的城门已经打开,一列守军高呼着投降,却被洪流一般杀气腾腾地河西军淹没。
河西军根本就没有遇到什么抵抗,以至于很多士卒借助云梯攀上城墙,城墙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军卒守卫。而涌进城门去的河西军与原本开城投降的守军却展开了混战。
哥舒翰下达了进攻的军令,所谓军令如山倒,河西军士卒挥舞着长枪陌刀,所到之处都是血光一片。守军无奈之下,为了自保,也只能仓促应战且战且退。
郎将莫申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