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起来。
穆南烟坐在床沿,转头看向床上乔浅初的睡颜--这两天她尤其嗜睡,他都担心她闭上了眼睛之后就没有力气再睁开了。
乔浅初在睡梦中依然紧闭着眼睛,眉头也轻轻地蹙着,手也紧紧地揪着被子,姿势不再是之前的安静恬淡,而是隐隐地自我保护和攻击。
她嘴唇苍白,因为背光而看不清楚脸色--穆南烟伸手将她的被角掖了掖,站起身来准备走向门外,又在门槛处停住了脚步,回身看了看,再次转身走向了门边。
门开了。
“你怎么来了?”穆南烟抬眼看向来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谢西恬皱着眉头道:“我不来,你还能去找我吗?这几天你们两个是都不打算出门了?天天闷在家里干什么?你带她出去走走,应该会更好。”
“她需要休息。”穆南烟道。
至始至终,浅浅需要的东西他都一清二楚。浅浅还没有完完全全地接受这件事情,她现在的唯一反应就是逃避和不相信,一旦想起来,必定会牵连到身上的千疮百孔。她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而这种时候,身体的疲劳和心的疲乏,已经让她没有力气去做任何事情了。
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穆南烟低头看向自己手中屏幕上的名字--江承北。
这件事情一定是瞒不了周围的人,江承北大概已经知道了,所以这两天已经连续给他打了十几个电话,他都因为要照顾浅浅,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接。
“需要休息?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这件事情!”谢西恬低声道。
穆南烟摇了摇头道:“事情一定会解决,但是这段时间我必须陪着她,对于我来说,孰轻孰重我分得很清楚--所以这些天麻烦你了,有什么我暂时脱不开身去做的事情,麻烦你先代劳。”
谢西恬看着穆南烟的脸,这才发现他瘦了不少。
居然就是短短的几天时间,两颊的骨头更加分明,清瘦的气质中还隐隐透出一星半点的冷漠。
她的眼皮一跳--可能她之前对于乔浅初和穆南烟的定义只是停留在“相爱”这样的阶段,她也从来没有想过穆南烟有一天真的会为了一个人的健康或是心情而茶饭不思。乔浅初对于他而言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他说孰轻孰重他分得清,就算是冒着让柏蕊她们逃脱的风险,也要在这两天陪在乔浅初的身边。
穆南烟看见了谢西恬不解的眼神,开口道:“这一次她们逃不了,你放心,至于其他的,这两天过去了再说。浅浅现在处于最敏感的时期,我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着,更不放心除了我之外任何人的陪伴。”他难得有耐心去解决一件事情。而他也相信谢西恬的能力。
谢西恬久久地看着他。
不能说不动容,不能说不感叹。只是在动容和感叹之余,多多少少有些遗憾--她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的深刻的感情,所以她没法彻底明白。但是这样的东西在任何人看见的一瞬间也许会不相信,但是在渐渐回味过来的第二个瞬间,心里就像突然被巨流冲击和填充,除了感动没有其他。
“我知道了.......”谢西恬点了点头,开口道:“对了,我打你的电话你不接,所以我专门来告诉你一声,柏蕊已经关进去了,在拘留所。”
穆南烟的眉头在听见了“柏蕊”这两个字的时候突然动了一下,冷笑在嘴角蔓延开来,极为短促,又消失不见。
“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初没有在她来江城的时候就在海关给她一刀。”穆南烟平静地开口,但是话语里还是透露出了情绪。
怎么可能不恨。浅浅躺在床上,越来越消瘦,越来越不肯沟通,越来越眼神黯淡神色苍白--而他看着这些,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等着她的伤口愈合,等着她将这个心坎给过了。让他看见这些,怎么可能不恨?
“不用你给刀子了,唐一心替你给了,”谢西恬开口道:“柏蕊被毁容了。”
穆南烟转头看向谢西恬:“事情经过。”
“唐一心那天冲到郑冰家,你也知道唐一心的脾气,肯定是收不住的,不过我们也没有人打算拦,这一次她要冲动要怎样都无所谓了,柏蕊就是缺这样的人来治。唐一心见面就打开了,根本就没有经过直接到了高潮--她划伤了柏蕊的脸。不知道柏蕊会不会告她,但是我看郑冰家门口的监控太碍眼了,拆了。”
也就是说,没有证据了。
--别说伤人了,她们甚至没有进入过那间房子。
“柏蕊这辈子最在乎的东西有几个,”穆南烟缓缓转头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名誉,自尊,还有她那张脸。”是的,柏蕊最在乎的东西里面,不可能有他。因为他就被归为名誉的旗下。因为他先离开,因为她再也得不到,所以费尽手段也要重新得回。
谢西恬也沉声接话:“我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但我无条件支持。”
“我不准备做什么,”穆南烟依然看着窗外:“只是这世界上不可能只有人永远在失去,而伤害方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用付出代价。我不喜欢算长久的账,我通常一次性结清。所以这一次,也别啰嗦了,该动的都动了。她毁了浅浅的至亲--不是年幼的时候抢夺玩具,也不是使小绊子,是杀人。这个词有多黑暗,承载了几个人的痛苦,她不会明白,但是我要让她明白。让她也感受一下最爱的东西被人夺走,最关心在乎的东西突然都失去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