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寒去了江南两个月,又去了趟漠北,方才回京就又发生了一堆的事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念蛮小筑是他两年前买下的,常年在外奔波,甚少居住,久了便只留了一个小厮每月定期打扫,眼下相府不得归,便一直留在这念蛮小筑。
念蛮,念蛮,若狭的小名叫做阿蛮。
苏梓萧绕过温泉池子,便闻到了空气中传来一阵烤肉香味,抬眼看去,便见得陆修寒一袭月牙袍子,高坐于阁楼中,一手执书卷,一手不时轻轻拨弄着铁板上的烤羊肉,看得入迷,不时蹙眉不时浅笑,竟未发现他的到来。
这人素来讲究惯了,即使是一个人用餐,也必然要摆出一整套的银制餐具,用上最好的食材道具。羊肉用匕首切得薄薄的,贴在铁板上,刷一点热油,便发出了诱人的气味和声响。他的动作不含糊,趁着间隙又给自己倒一盏方才烫好的热酒,抿了一口,一抬眼看见不知在站在门外站了多久的苏梓萧,不慌不忙地放下酒盏,温和一笑,熟稔地招呼苏梓萧进来坐下。
“陆兄的一桩逸闻将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一篇文章四两拨千斤,避重就轻化险为夷,只是千算万算,陆兄却忘记给别院召一个厨子了。”苏梓萧揶揄道,一边让小厮脱去自己厚重的外袄。
这院子依着温泉而建,冬日便将温泉水导入院中,驱了严冬的寒气,且地上铺的并非寻常的鹅卵石,乃是从西南火山脚下运来的暖玉灵石,吸收了温泉水的热度,便能持续散发热,以至于这院子并无一点积雪。
是以他们现在虽然坐在两面通风的阁楼中,也并不如外头严寒。
寻常人家如何都见不着的宝贝,他却拿来随意地铺在了地上。
陆修寒颇为无奈的苦笑,给苏梓萧斟了盏酒,缓缓道:“我这也算是在演苦肉计呢,母亲昨日遣来的下人,在我院前转了许久,若是知我穿不暖吃不好的,必然心软......我啊,虽并不在乎他人所想,但他们二人毕竟是我父母,只吃软不吃硬的,便是我也没了对策,只能装装可怜了。”
“如此委曲求全,远方的佳人可知?”苏梓萧抿着酒,也加入了烤肉的行列。
“她啊......她毕竟还小,这些烦恼,我并不想让她知道,况且她年底要回京,我必然得在年前解决这事。”说到了小表妹,陆修寒眉眼间的郁郁之色去了不少,唇角含着浅笑。
苏梓萧握着酒盏的手不禁一顿,想起他对那人毫无上限的宠溺,便觉得和他谈论这事毫无意义。忽而又敏感地想到了什么,不禁出声提醒:“陆兄,你与你那小表妹,不会还未定下来吧?”
陆修寒还是淡然浅笑着,他当然知道苏梓萧说的是什么,他和若狭青梅竹马,即使在双方的长辈们面前,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爱意,他把所有的好的东西全部给她,只要他做得到的便能为她赴汤蹈火。男儿家本该求功名利禄,光宗耀祖,但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自他十二岁起,他便一直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苏梓萧好看的眉头略略拧了起来,似是终于确定自己对面这人是个无法沟通的傻子。
你说你说,你爱她爱到不行,即使和父母和皇室闹僵了也在所不惜,但是你连那最最重要的表白都不曾说起过,人家怎么可能会知道你这么做是几个意思......
“哎......”苏梓萧优雅地挽起衣袖,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送入口中,肥嫩多汁,鲜而不腻,而后不禁幽幽感叹:“风月之事,果真能让贤人为之发狂,慧者冲冠一怒,不计后果。”
被人嘲笑了,陆修寒也不生气,反而灿灿一笑,点头称是。一副为此受苦也甘之如饴的模样,倒教苏梓萧说不下去了。他本非八卦之人,这事儿他劝不了,且陆修寒从来便是聪明人,也无需他再多言,反而让他对陆修寒的决心生了几分羡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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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虽暖,毕竟不如家里好些,陆修寒并没在这住上多久。
年底成衣店和布庄的生意素来极好,因着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贫寒小户,都有添新衣的习俗。前些日,康宁城来了一路商人前来低价收购布料,陆沉闵好大喜功,陆相才将布庄的生意交给这表少爷,他就因急于求成闹了祸事,竟将布料卖去了大半。虽有盈利,但布庄却没了库存,一时间布庄生意冷清,已经有过预约的人家前来要布,也只能一拖再拖。就连成衣店那边来拿货,也交不出手,只能拆东墙补西墙地从临城的布庄调来了一些货,却也救不了燃眉之急。
偏偏江南那边的布庄和货商依旧迟迟未到。
陆沉闵惹了大祸,实在没有了法子,只好将这事报给了陆相。一顿教训自然是免不了的,陆相连忙派人去要来了江南方面的音信,对方却说两条主要水道全都被封锁了,不给陆家的货品放行,任凭出多少价钱也不肯,只能走陆路到旬阳县,再走水路,这样一来至少也得半个月才能到达京城。
呵!陆相本就觉得事情蹊跷,原来还真是专门针对陆家的。派人去查了查那康宁县的商人底细,说是受人委托才做的此事,至于受谁委托这点倒是再也问不出来了。命人去查那江南水路方面的主事者,又亲自去拜访了京城另一家大布庄,高价购布先给有过预约的老客送去,至于送不了货的,让陆沉闵一家一家登门拜访致歉。偏偏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几日布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