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的是,分明一切皆是她自己的选择,但最后事情看上去却更像是她无可奈何被那选择推着走。
“母后应当知道,朕深夜到访颐康宫所谓何事。”
刘太后转过脸来,目光无神地盯住他,“皇帝是因晨间未能来同哀家请安,所以前来补上的吧,哀家感知皇帝一片孝心,但也知近来国事繁忙,如若皇帝实在很忙,早晚的请安也就免了吧,连后宫的嫔妃们偶尔都要因为倦怠偷个懒,皇帝你又何须日日都来。”
“连日来外头发生了些什么事,朕不信母后闻所未闻,更不觉得母后会如此欺骗朕、遥想六年前,朕在祭天大礼上登基称帝的时候,母后曾说过,无论在那石阶上有多臣子是真心拜服于朕,又有多少人是对朕怀恨在心的,但母后您会永远站在朕这边,助朕一臂之力。
那么还请母后再好好想像,这近一月来母后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又有多少是对朕有利的呢?朕作为一国之君,六年来虽说不上是个深受百姓爱戴的好皇帝,是个明君,但至少这期间大夏的百姓还算是安居乐业,朕做到朕该做的事之后,当朕以为这天下都尽在朕的掌握之中时,母后!生下朕的母后,却和外人勾结起来将朕这最后一点希冀都给打碎了,母后您看着朕回答朕一句!作为一个天子,作为一个九五之尊!难道朕只是想要爱一个朕深爱的女子都那么困难么?”
迎接冷镜的是刘氏许久的沉默,她自己也只有冷镜这么一个孩子而已,作为一个娘亲而非一国太后来说,她只希望她的孩子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能够达成心中所愿罢了,而当今时今日她发觉当初那么用力帮着他实现心愿的做法,却是在逼着他们母子背道而驰时,刘氏又能说些什么。
天下人只有一个皇帝,而她自己也只有一个儿子,天下人虽跪拜他,但未必真的臣服于他,刘氏却是当真心无旁骛的为他着想。
“皇帝说的话,哀家听不太明白,也许是哀家上了年纪需要听懂皇帝说的话已经变得有些吃力起来,这倒令哀家想起皇帝四五岁的时候,别的皇子都已经会叫人,而你却还跟在我背后呀呀学语,如今听不懂皇帝说的什么意思的人,却成了哀家。你说到底是哀家老了,还是皇帝成长的太快,哀家未能跟上你的步伐了呢?”’
也不怪冷镜要如此漠视,直接从耳中过滤掉刘太后这段颇为动人的话了,从前如何对宫中其他人的办法,他从不会拿同样的招数对付刘太后,但此时如若还要听她说这些没用的言语,那么冷镜还真怕自己会被那双看似波澜不惊的双眸重新吸引到新的骗局里去。
冷镜继而将目光突然锁在她身上,笑中带着寒意,“朕还记得母后在朕刚刚行冠礼之时,曾对儿子说过,这宫中最要记住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一样,便是不可轻易相信任何人事,不管是你的手足你的朋友还是你的女人,甚至包括你自己,都不可轻易就信了。朕今生最不愿意看到的恐怕就是此刻,若有稍稍不慎的危险,只怕朕与母后二人就要彻底决裂再不复往日的母子情份,正因为您是朕的生母,所以就成了最不该背叛朕的那个人,如若这样的情况发生哪怕只有一次,母后所犯下的错误可是要比其他人还重千倍万倍、所以别逼朕与您撕破脸来谈论此事,告诉朕!到底为何要与薛天意与薛氏一族为伍,嫁祸陆七夕背叛朕!”
该来的总该会来,这些都是刘太后事先预料到的事情,只是当这一切当真发生在眼前的时候,就连她这般饱经风霜的年岁都觉得吃不消这样的伤痛,更何况是她的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