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一笑,从茶水座将自己喝空的可乐瓶子抄了起来,问道:“你上厕所不?”
小伙子摇摇头,主角拎着瓶子去了,撒了个尿,然后接了一瓶自来水回来,扔在后面车厢里。
电筒的光柱从院子深处的平房照过来,光柱摇摇晃晃,并不是要寻找什么。一行人跟着光柱走过来,领头的人主角认识,前些次来也是这位押着人过来的。以前都是主角站在车门边儿守着,看着死鬼头儿跟他们握手搭话,时过境迁,终于轮到自己站到台前啦!
这一刻,有一种叫做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豪情在主角心底升起,唯一可惜的是主角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只是感觉到自己手心里又不可抑止地涌现出潮乎乎的湿润感,趁着来人还没走到跟前赶紧将手在屁股上使劲儿搓擦干净。
打着电筒的人并没有将光柱晃到主角他们脸上,可也看清楚等待的换了人,明显一愣,好在主角胖大魁梧的身材足够醒目,以前每次来虽然都庸仆厮养的缀在后面不敢往前靠,但给他们留下的印象却是相当鲜明清晰的。
领头的走过来,并未跟以前面对死鬼头儿一样伸手过来,而是诧异中略带矜持地问:“小胖子,你们头儿呢?”
主角难免紧张踌躇不知道该先主动去握手还是先回答,长相偏小的小伙子在他身后抢答了:“那位喝多了掉沟里淹死了,现在胖哥是头儿。”这消息在当地不说家喻户晓那也绝对是众所周知,但一千多里之外不知道一点儿也不奇怪。虽然现在通讯便捷也是一样,不怎么关心自然是不会知道的。在当地也有不知晓此事的。
这回惊诧来得比较纯粹了,毕竟大家只是见过几面,说比较熟都牵强,感情就跟谈不上了,悲伤的情绪不夸张的说。那是一点儿不带有的。
问题被抢答了,主角不想握手的权利再被抢了,赶紧上前半步,长长的伸出手去。
对方领头的出于起码的礼貌,敷衍的跟主角碰了碰手,然后挥手。后面的人,推推搡搡着几个人过来,将他们塞进车里。有磨蹭和质疑的就是一脚。
长相偏小的小伙子非常的好奇,看着这些衣着凌乱一脸菜色的家伙好多问题在肚子里憋着,可也知道此时此地当着别的单位的人是不合适提问的,使劲儿的忍着,憋得脑门上冒起了青筋。
车子出了院子,院门立马就合拢,孤独的面包车融进夜幕中,两盏有气无力的大灯撑着虚弱的光柱。
“我们为什么要接这些人回去?”小兵问。
头儿回答:“领导让接的。”
小兵回头。隔着隔离栏看向黑乎乎的车厢,后面有一盏灯,但在车子启动的同时主角就将灯关了。除了车前的两盏大灯没有别的灯光,而那是照向路面的。小兵看不清楚,只能扭回头来问:“这应该是他们收容的吧?”
头儿回答:“应该是吧,我也不清楚。”
“我们接他们回去有啥用?”小兵又问。
头儿回答:“领导让接就接呗,想那么多干啥。你把烤豆腐干儿递我一片,烧烤凉了就不好吃了。你赶紧吃。”
“这是堵我的嘴呀。”小兵嘟囔着,从仪表盘上面将装烧烤的塑料袋拎下来,凑在眼前,翻检着,嗅着,递给开着车的主角一串儿,自己也那一串儿吃起来。但吃东西是堵不住他的嘴的,要是吃的真能堵上嘴,饮食绝难成为一种文化,三公的费用也会自动降低老大老大一截。一边儿咀嚼着,一边儿略有点儿含混不清的发问:“你是不乐意说呢还是真不知道?”
头儿一手把着方向盘,将车速控制在五十公里每小时左右,眼睛努力的看向前方,另一只手间歇着往嘴里喂一点儿,吃得小口,嚼得精细,品着滋味儿,心不在焉的回答道:“我从来就没问过,也从来没谁给我说过啥,以前跟着那个死鬼头儿,他让我干啥就干啥我从来不问。现在我当头儿了,我也是一样,领导让干啥就干啥,需要咱明白的领导一定会说给咱的,领导没说那就说明是不需要咱去弄明白的,问那么多干啥。”
长相偏小的小伙子眼珠一转,觉得自己领会了要旨,于是这个毫无小兵觉悟的小兵追问道:“你都跑了一年半外勤了,看也看明白了吧?是不是有啥黑幕什么的,给我——”
“你可以自己看,你一定看得比我明白。”主角终于有了点儿头儿的气势,打断对方的话头道,“赶紧吃,吃完抓紧时间睡一会儿,睡醒了好跟我换班儿,开夜车太累人,你别指望我一个人开到明天早晨。”
小兵有气,但小兵就是小兵不是头儿,气哼哼的往嘴里塞着,沉寂了五六分钟,然后说:“这会儿我睡不着,要不我开前半夜,现在十一点,到三点钟之前都我来开,你吃了先睡。你能睡着不?”
“这样也好。”主角在正常情况下是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的,而要是熬夜,那也不是一般二般的厉害,这在以前给别人代班开夜间出租车的时候就已经充分的证明过了的。当下点头,将车停到路边儿去,下来,跑到另一边儿,拉开副驾驶的门。
长相偏小的小伙子不仅长相偏小,身材也同样纤巧,跟
主角比——简直不能比,他一偏腿就从档位上直接跨了过去,做到了驾驶位置上。顺手将茶水座上的矿泉水瓶和可乐瓶都扔到仪表盘上,把装卤菜和烧烤还有其他吃食的塑料袋挪移过去,并将部分包装给拆开,这样便于一边儿开车一边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