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等着萧若云,一杯碧螺春被他捧在双手里,滚烫的水已经逐渐冷了下去。
敲门声低沉而有节奏的响起。
黎叔低头喝了一口茶,缓缓咽下之后才开口:“门没关,自己进来吧。”
萧若云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端着紫砂茶杯对着的猥琐老头对着自己奸笑,屋子里虽然暗淡,可萧若云被非洲鲇鱼晶核改造过的敏锐视觉依旧能准确的把握住笑容里的伪善、阴冷、狡猾、狠戾。
黎叔的确在笑,微笑,他自认为自己的笑容高深莫测又亲和慈祥,他对着镜子看过不下一千遍,对着别人笑的时候更多,这种笑容他一向是很拿手的。黎叔练习过的笑容很多,讨好的笑、开心的笑、卑微的笑、无奈的笑、苦恼的笑、放肆的笑、疯狂的笑、真诚的笑、无厘头的笑……在不同场合他的脸上会挂上不同的笑,除了笑以为他还精擅于哭,只是目前这个情节不适合使用这一高级手段,所以他微笑,高深莫测的微笑。
看到那笑容,萧若云一下子就明白了,面前这位一定就是幕后的黑手了,‘种子选手’一定就是他在选择,抓自己也是他在背后捣鬼,他就是幕后的那个黑手。萧若云的心底很平静,没有火气,也没有怨恨,相反,他相信这是自己的又一个机遇,是自己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必需走过的道路,进一步说,这人也不过是自己的垫脚石。说好听点儿,自己需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眼前这位应该就是被自己踩着肩膀的巨人,起码是之一。自从吞下非洲鲇鱼晶核。萧若云在感受到自身一步步清晰而明确的改变的同时也逐渐坚信自己是这个时代的宠儿,不管时代大小,总之这是自己的时代,自己是主角。为了让对方心甘情愿的被自己踩,萧若云也将同样的笑容挂到了自己的脸上,现炒现卖有样学样。
看着萧若云的笑容,黎叔心里泛起一样的感觉,他这些年一直在选拔人才,他知道自己正走向老迈。而且是不可阻挡地走向老迈,不可能回头不会再次获得青春了,在这种必然性驱使下,关心下一代培养接班人就成了必然,所以,他才会落脚在这么一个看守所,充当食堂承包方的一个角色,为的就是方便观察和选拔年青后备队伍。黎叔不只在这个城市介入看守所,在相邻的几个省。他的餐饮集团承包了超过一百家食堂,当然,也不仅是看守所,也有监狱。还有学校。
黎叔的目标不是一个人,他要选一批人,一大批人的预备队伍才能辨别优劣。也才有优胜劣汰,更为紧要的是只有这样广泛的一个群体他才能保持住超然的位子。如果只有一个继承者,他难保不会提前篡权。自己可是会越来越老的。黎叔是个又传统文化的人,他定的盘子大小自然是一百零八将,三十六天魁七十二地煞。这个数早就已经满了,而且经过淘汰更新,各人选已经符合了黎叔的目标,他前年年底就已经将盘子定了下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萧若云他们才看不到大场面了,因为那样的大场面是为了人才选拔而出现的,人员位置确定后自然不容易在看到风波了。
萧若云是一个异数,这个异数一年多来的所作所为照旧传到了黎叔的耳朵眼儿里,只不过黎叔当那是吹拂耳屎的耳旁风没有理会罢了,却不料风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急,大有将耳屎吹飞的趋势,这下黎叔坐不住了。他觉得有必要亲自看一看,了解一下这个小子的斤两。
昨夜号子里的一战固然有那么一点儿让黎叔感觉到惊艳的味道,但远远比不上萧若云此时此刻的一笑。
一笑倾城的那是美人,萧若云不是,他的笑不是让人陶醉,起码对于黎叔不是,黎叔感觉到的是一股冷冽之气从脚底涌泉穴升起,直逼心脉。
黎叔知道萧若云那一笑是在学自己,自己那一笑练了三周方有初成,经过几十年的打磨才有如今模样,而眼前这个十七八的青少年,只是看了自己一眼,直接照猫画虎依葫芦画瓢,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居然有那么七八成的味道了。黎叔心里咯噔一下子,他明白自己摊上事儿,摊上大事儿了!黎叔知道他不可能再像以前选‘种子选手’一样的从容面对游刃有余了,他只有两条路,一条是结个孽缘,立马踩死眼前这个小子,不让他成长起来;另一条是结个善缘,快速将这个小子抬起来,扶上马再送一程,将他送到天边,能扔出天外就更理性啦!总之一句话,理想有多远你就滚多远再也别让我看到你。孽缘善缘,黎叔是不在乎的,他一生造的孽已经数不清了,不介意再多一笔账,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黎叔担心的是他能不能一脚将对方踩死,如果不能,自己今后怕就得活在恐惧的阴影里了。
“喝茶吗?”黎叔不动声色,平和的问道。这样的询问不像是客气,要是客气应当问喝什么茶,然后按客人的选择来准备,这样问更像是考试。
萧若云微笑点头。
“要喝自己倒。”黎叔好像特别不跟萧若云见外,指着墙面的博古架说,“各种茶我这儿都有,你自己去选吧。”
黎叔的茶一贯不请人喝的,那都是他的宝贝,他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这次他例外了。
萧若云看着博古架上大大小小的罐子,并没有一个个的去打开看,也没有随便选一样,而是向黎叔咨询道:“茶是您老的,自然是您老最了解了,哪种茶最好呢?”
黎叔的瞳孔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