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酌是不晓得凤宓打的什么心思,她与楼逆心绪不错的回府,又练了篇隶书,忽的想念起楼逆做的麻辣香虾来。可要她直接开口,又觉得抹不开脸面,遂盯着同处一书房正专心玉雕的楼逆。
那目光直率而不婉约。楼逆就是再专注,都不得不停下动作,偏头笑着问道,“小师父,怎的了?可是弟子有雕的不对的?”
隐藏在鬓角细碎青丝之后的耳根,有点滴的发烫,凤酌轻咳一声。顾左而言他,“晚膳用什么?”
楼逆想了想,“小师父想用些什么?”
这句话,让凤酌以为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顿生羞恼,她扬起下颌冷哼一声,“哼,莫非你以为自己手艺有多好?像上次那麻辣香虾,一点不辣,也就是为师看在你辛苦的份上,才肯一个不浪费,要换了旁人。指不定就糊你一脸……”
楼逆失笑,他瞧着凤酌气呼呼的模样,又不敢过于肆意,只得憋着,可哪知这一憋,就忍的心肝都疼了。偏生那张嘴还故意使坏。“原来如此,那弟子还要多多谢小师父的恩情,日后未免小师父遭罪,弟子还是每日到大膳房去领吃食的好,厨娘的手艺定然是弟子及不上的。”
凤酌小脸当即沉了,她捏着毫笔,磨了磨牙,愤恨地转过头去,再不理会楼逆。
楼逆忍不住了,他放下刻刀,隐晦地揉了揉肚子,头转到一边,使劲抹了抹发酸的面颊。
凤酌深觉这厮着实可恶,可她眼下为师长,又哪里好意思跟徒弟拉下脸来点菜的,这简直……
太没有威严了!
楼逆笑够了,他才绷着脸,一本正经地看着凤酌道,“不过,弟子素来喜做吃食,小师父就可怜可怜弟子,勉强品尝,除了小师父,也没旁人肯这么好的将就弟子了。”台在台技。
话落,他就见凤酌浅淡琉璃眼瞳瞬间亮了一分。
他抿着唇,正色无比的继续道,“那就从麻辣香虾开始,小师父教导弟子,凡事皆需全力以赴,是以,弟子务必要将这道菜式给做好不可,还请小师父多多包容弟子。”
这下,凤酌不仅眸子亮了,嘴角还止不住的往上翘了翘,但她猛地又拉下脸,勉为其难无可奈何叹息道,“罢了,谁叫你是我徒弟呢?这世间再没我这样好的师长了。”
楼逆还是头一次觉得,怎么会有姑娘这样逗趣儿,就像是个骄傲得不行的孔雀,神态还真和凤缺雕的那白翎王一模一样,特别她还顶着一张软糯又娇嫩的脸。
心满意足的凤酌兴致高,她又将从家主那边借来的寻玉古籍翻来看了遍,赌石盛典嘛,她虽然有十成的把握夺得冠首,可总归还是要做做样子,免得落人口实。
晚膳之际,凤酌果真在席面上看到一大盘的麻辣香虾,亏得她还记着白日学到的礼仪,有心一应使出来----
昂首端坐,眼不乱瞟,葱白手指娇弱无比地执着竹箸,优雅的先夹了只个头饱满的香虾,正要使银制小钳剥壳之际,她犯难了,这既要吃的好看高贵,又还想尽兴,分明是强人所难!
好在楼逆再懂她不过,径直夹过那香虾,拿了银钳,动作熟练地就剥了起来,眨眼功夫,白嫩嫩的虾肉就放到了凤酌的小盏中。
凤酌眼都瞪圆了,楼逆没避讳她,一应席面礼仪流畅自然,举止之间自有一股子的俊美fēng_liú,那哪里是在剥虾,说是在行琴棋雅事都不为过,端的是赏心悦目。
楼逆不自觉笑了笑,将那虾肉送至凤酌唇边,示意她吃,边道,“弟子这些礼仪,都是从前娘亲还在之时,自小学过的,当时娘亲还说,在亲近之人面前,勿须那般循规蹈矩,生份反而不美,自在些就好。”
“所以,小师父学礼仪是没错的,可在弟子面前,小师父不用那般,弟子就喜欢小师父肆意快活的模样。”
凤酌吞咽下那虾肉,顺着楼逆给的台阶点了点头,当即快若闪电地夹了一只虾放他手边,“继续!”
楼逆自是无一不应,到最后,一大盘的虾,尽数入了凤酌肚腹,麻辣的那是酣畅淋漓,平素粉樱的唇都被辣的来娇艳妩媚。
酣足之后,凤酌又捻着白翎王来把玩,楼逆瞧了,眸色沉了沉,顺手将那白翎王从凤酌手里捏出来,转而从怀里摸出另一枚墨色玄玉雕的玩意儿来。
那玄玉雕入手微凉,温润滑腻,凤酌一摸便晓得这是她那书房里上乘的藏品之一。
“小师父,把玩弟子雕的。”楼逆没提将白翎王还回去的事,他再自然不过的送入袖子里,瞧着凤酌手心的玄玉雕,眨巴着眼,那神色竟像是只蹲地上不断甩长毛尾巴的狼犬。
凤酌拿起,定睛一眼,雕的却是枚眯眼假寐的狐狸,那狐狸头枕在腿上,尾巴抱卷在一起,憨态可掬,也乖巧的很,虽说雕法还不够熟练,可那狐狸灵气逼人,也算是个难得的好物。
“不错,”凤酌毫不吝啬地赞赏道,教导徒弟么,就是要适当表扬,才有被认同的冲劲,“数日而已,你就已经将那日白元瑶和五长老使出的雕法融为一体,虽还不够契合,但总有登峰造极的一日。”
见凤酌没表示喜欢否,反而说起自己的雕工,他敛着点眼睑,抿着薄唇问道,“小师父喜欢这玉面狐么?”
凤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白净小手伸过去,“为师当然喜欢,不过,比不过白翎王就是了。”
楼逆不甘不愿的将白翎王又还了回去,他眨了眨眼,带出可怜失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