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么控制得住?于靖身体晃了晃,握剑的手几乎不稳,那一声声呼唤在山间回荡,和记忆中的婴孩哭啼声重合在一起,让他有丝恍惚,但那时的心情是何等喜悦,而此刻,却是阵阵心碎与悲凉。承祖,我的儿,爹对不起你……他举起剑,似是用尽全身力气,沉声开口:“传我命令,放箭!”南越守军箭尖对准,却是迟迟不发,于靖面色如雪,咬了咬牙,忽从身边抓过弓箭来,搭箭弯弓,指向那被缚的少年,只听得嗖的一声,羽箭呼啸而至!“爹……”于承祖盯着那当胸一箭,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电光火石间,魅影一刀过来,将箭头拨开,羽箭贴着于承祖的手臂飞过,溅出点点血花。见得将军亲自出手,那南越守军回过神来,纷纷朝于承祖的方向放箭。一队联军骑士策马上来,将两人围合在内,挥刀抵挡。羽箭嗖嗖,刀声呼呼,联军防御得当,南越守军的羽箭到得半路便被拦截,根本沾不了于承祖的身。于承祖穿着身灰白衣服,半条手臂都被血染红了,双眼却也慢慢红了,对身前局势浑然不觉,只喃喃念道:“我爹,怎么会拿箭射我?怎么会拿箭射我……”羽箭越来越急,联军骑士全力抵挡,渐渐疲乏,雷牧歌见得不好,挡在秦惊羽身前道:“这于靖是难得的忠臣,连亲生儿子的命都不要了,还是先退回去吧。”“再等等。”正主还没出场,好戏还没开始,她怎能急着撤退?秦惊羽冷笑一声,退后几步,忽然长剑指向于承祖,朝崖口高声喝道:“于靖你听着,不管你认与不认,他都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现在立即砍下自己一条膀子,剜去一只眼睛,我就放他回来,否则的话――”“我不认识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于靖在高处回道。若是没有身边的众多将士,若非地处苍岐皇城的最后屏障,而那大夏天子昔日的声名信誉能稍好一些,那么,他情愿一命换一命,用自己的命去换儿子的命。但是,他心里清楚,对方的话根本不可信,就算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儿子也绝对无法生还。“谁说我要杀他?”秦惊羽笑了笑,森然启口,“朕先挖了他的眼睛,再宰他的耳朵,后剁他的鼻子,然后割他的舌头……一天一样送到虎啸崖来,让他零零碎碎受苦,看他能撑到几时!”一番话说得镇定自若,流畅至极,银翼在后听得暗地撇嘴,这外强中干连只鸡都不敢杀的人,此话听了也就过了,信者就是傻瓜。可天底下傻瓜还真不少,于靖面白如纸,却强自撑住,取箭又射。在他心中,就算要亲手一箭,掐灭儿子生存的希望,也总比任敌宰割凌辱强!南越军队的怒火被彻底激发出来,羽箭如雨激射而出,而底下的联军却是调转马头,朝来处驰去,眼看就要远离羽箭射程!“且慢!”冷淡的声音蓦然响起,从远处传来。听得这一声,秦惊羽背脊一僵,霍然立马站住。终于,出来了。他,还是忍不住了吗?转过身来,她迎向那发声之处,挺胸抬头,冷眼相对。原先于靖等人站立之所,此时腾出一块空地来,众将簇拥,三人静立。萧冥。她此生恨之入骨的人。将近两年了,这样近距离见到,他一点都没变,还是那般阴冷邪狷,看向她的眼神,冰寒嗜血,又闪耀着莫名兴奋的光芒,其中恨意并不亚于她的。还有风如岳。她当年认下的干爹。陌生的面容五官,瘦削许多的身形,但那双眼,充满了对天下的渴望,对权势的**,比起当年更加淋漓尽致,也是,高高在上的北凉王,要扮作商贾深入市井,自不会用自己的真实面目。眸光流转,缓缓落在第三人脸上。萧焰。再见成仇,他,终于站对了位置,站到了她的对立面。只是,他为何还要这种眼神看她,温柔、深情,却又哀伤,他该放弃,该认命的,不是吗?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她却似听见他心底的落寞。她的心,亦没来由的一疼。秦惊羽低低一叹,萧焰,她既然已经做了这么多,便不会介意再多加一笔。转眸间,却见萧冥手持箭簇,搭在弦上!啪的一声,箭矢朝着于承祖的心口,闪电射出!这一箭,带出万钧之力,别说是个少年,就是头猛虎,也必穿心而亡。只待这少年一死,南越守军便是群情激奋,所有的账都会算在联军身上,低迷的士气将重新高涨。可惜,他低估了联军的实力,更低估了大夏第一勇士的本领!没人注意到雷牧歌是在何处取的箭,几时挽的弓,只见得萧冥那只箭射到半空,忽然破空声起,另一支箭相对而出,力道大得不可思议,有道是弓弩有若满月,箭去恰如流星,恰好迎上对方的箭尖,两支箭大力相撞,跌落在地。联军这边纷纷拍手喝彩,而南越守军则是不敢作声,很显然,萧冥之前的目标是人心,雷牧歌的目标却是箭头,力拔山兮,后来居上,在臂力准星上更胜一筹!见萧冥面色微变,底下秦惊羽忽然低道:“萧大皇子这一箭,莫不是要杀人灭口?”这话说得莫名其妙,又很是小声,却令得那一直目不转睛盯着萧焰的于承祖身体一震,如醍醐灌顶般,脱口叫出:“啊,我知道了,他就是独醒客!”刹那间,原本被绑的手脚倏地舒展开来,他指着萧焰,怒不可赦:“就是他,把穿山的捷径泄露给大夏皇帝的,他们还半夜密谈,传送情报,他是奸细!是叛徒!”
状态提示:第二十二章 逼上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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