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谢政远身后的人……六年来照片里的身影化成一道真实的影子出现在眼前,仿佛从天而降一桶冰水,淋得她四肢发麻,全身像被掏空,又像被什么填满,连四肢都充斥得满满当当,寸步难行。
“她醒了吗?”谢政远边问边向病床走去,见到纪暖飒还没醒来,而王恋瑾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蹙眉又问,“王小姐,她一直没醒吗?”
王恋瑾猛地回神,转过身看到谢家俩兄弟已经一前一后站在病床边,而她朝思暮想的那个人正背对着她,眼神直直地落在纪暖飒的睡颜上。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怜惜。
刚刚他从她身边走过的那一瞬场景还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面容冷清,剑眉之下一双黑眸平静如深井,一眼难以见底,他没有看她,哪怕只是一秒的视线偏移都没有,身姿挺拔地跟随在谢政远的身后,径直向病床走去。
果然,他果然看不到她,更不会对她存有印象。
早就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还以为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从身边走过时那一瞬的心痛,竟还是那般的猝不及防。
“醒过一次,”王恋瑾难掩低落,毫无力气地说,“不过是在噩梦中醒来,情绪极其不稳定,医生只好又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
“医生呢?怎么能总打镇定剂?难道没考虑过负面影响?”低骂着,谢政远愤怒地走出病房去找医生问情况。
王恋瑾垂头丧气,谢政远出去后,她叹气地走回病床另一边,刚一抬头就撞上了谢政扬的目光。
那目光,带着探寻。
王恋瑾心头一紧,像被点了穴,竟然移不开目光。
忽而他唇角一斜,勾出一抹邪气的笑,道:“学妹,六年不见,不记得我了?”
那一刹说不清是什么心情,像是猛地掉到了崖底又被猛地提上来,悲伤来得太快,走得也快,所以这一刻的喜悦才那么不真实。
王恋瑾不知道当时的表情是什么,但一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学长。”
谢政扬的唇弧弯得更深,说话时神情里带着一股股痞气,跟刚才进来时判若两人,这个样子的他像是回到了六年前的白衣少年,“还记得呀?我以为六年不见,你看到我都不知道是谁了。”
怎么会不记得?怎么可能不记得?就是忘了我自己也忘不了你啊!王恋瑾一个劲儿傻笑,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怎么会?我当然知道学长了,我反倒还担心学长会不认识我呢。”
“以前你经常和三丫头在一起,我见过。”
“三丫头?”
谢政扬莞尔,坐在床沿,眼神深邃地看着纪暖飒,回忆道:“爷爷是这么叫她的,她姐姐也这么叫她。对了,她还好吗?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想到他话题转得那么快,王恋瑾失落地撇撇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二少说要等警察的消息。”
音落,谢政远带着医生到了病房,要医生当面做个检查才放心。
谢政扬站在他身后,看着自己的哥哥对她那么上心,低头无奈地笑了笑,这到底算什么呀?
明知隔着深仇大恨,依然无可救药地爱上,付出得无怨无悔,他们兄弟俩还真是难兄难弟,连感情托付都如此相像。
“您放心,病患现在状态很稳定,没有任何生命危险,只是情绪不稳定,估计是惊吓过度所致。”
“可是一直打镇定剂也不是办法。”
“我们知道,刚才实在是稳不住她的情绪,连这位小姐的手都被抓伤了,才不得不又注射一剂。”
医生看了看王恋瑾,她低下头,拉下袖子遮住被纪暖飒挣扎时抓出的伤痕。
谢政远心烦不已,待医生离开后,警方打来了电话,告知他嫌疑人已经被抓获,目前正在接受审讯。
电话一挂,谢政远拔腿就走。
“哥,你去哪儿?”谢政扬拦住了他。
“我去一趟警局,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跟你去!”
“不行!你先回家,爷爷还在家里等你。他等你太久了,别让他担心。”谢政远掏出一沓粉色钞票递给他,拍了拍他的手臂,“抱歉,哥就不送你回去了,晚上哥回家看你。”
“哥!”谢政扬追了两步,停顿了没一会儿,又赶紧追过去,拦下一辆出租紧跟在谢政远的车子后面。
王恋瑾站在医院门口,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心空得不像话。
没关系,王恋瑾,没关系的,现在他出来了,只要有心,随便你什么时候想见他都可以!
她笑了笑,一滴泪夺眶而出,转身,愕然地张圆了嘴巴。
过了五年,谢政远再进警察局,依旧势不可挡。
才看到那个低垂着脑袋的身影,他不问一句是不是那个人,抄起手边的文件狠狠地砸了过去,正中那人的脑袋。
“做什么?还不拦住他?!”警察大吼,其他人丢下手头的工作纷纷堵上来。
可此时的谢政远已被愤怒吞噬了理智,就是来再多的人也拦不住他,拉拉扯扯中,他推开了阻拦他的人,眼看着嫌疑人要被带去安全的地方,他奋力冲破前方的阻挠,在嫌疑人从眼前匆匆逃离时,抬脚拦腰跺了过去!
“啊!”嫌疑人一声惨叫,被踢了撞到身侧的墙上,捂着腰部蹲在地上呼痛。
谢政远趁势上前,肩突然被人握住,谢政扬冲上前拦住他,“哥,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在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