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子觉得这几天活在天堂里,仿佛正在坐一场美梦,已经布满了淤痕。
因为每天早晨醒来,他都要狠狠的掐一下大腿,看看是不是做梦,即使疼痛难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且是劲道越来越大。
宋三子身形瘦小,虽然已经十岁,看上却像是六七岁的模样,面黄肌瘦,头发枯黄如杂草,脱下衣服,肋骨清晰可见,是因为长期营养不善,吃不饱饭之故。
父母在他六岁时便双双死于贼寇之手,他便成了一个孤儿,无以生计,只能沿街乞讨。
虽然成都城极为繁华,但人心却颇是不古,见到乞丐,多是避过去,懒得搭理,若是跟上去纠缠,多数会被痛打一顿,好在好人还是有的,见他年幼可怜,便施舍一些吃的,让他能够维持不死。
今年冬天,他运气不佳,穿了三年的破棉祅被人抢了去。
天气也颇是诡异,一夜之间,气候陡变,下起了大雪,他住在破庙里,虽然破窗破门被他用早堵上,仍旧寒冷得很。
他今天傍晚乞讨时,碰到一条恶狗,追着他咬,结果不仅讨来的半块儿窝头被抢了去,屁股上还被咬下了一块儿肉,流了好多的血。
又冷又饿,又流了很多的血,更觉寒冷,上半夜,他不敢躺下,生怕火堆熄了,自己再也醒不过来。
到了下半夜,他才敢躺下睡觉,肚子绞疼,看到什么东西,都想送到嘴里,好在他这些年已经饿得多了,有了抵抗力,运用独特的转移法,强迫自己不去想吃的,而是想美妙的未来。
将来。自己要拜入名师门下,练成一身绝顶的武功,将总追自己的那条恶狗收拾了,扒了皮,在大锅里炖上一天,吃个干干净净,以报这两年来所受的恶气!
这般想着,心头一片兴奋与憧憬,顿时忘了饥饿。渐渐睡了过去。
只是不成想,今天火堆熄得格外快,他睡过没一会儿,便很快烧完,破庙顿时冷了下来。
他在睡梦中,虽然感觉到了寒冷,却怎么也睁不开眼。只能渐渐的等死。
恍惚之间,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然后身体被移动,一股暖流在身体里窜动。渐渐的,身子暖和起来,力气慢慢回到了身上。
他挣扎着坐起来,天色已经大亮。
眼前是一位蒙着白纱地女子。眼睛仿佛是秋天的湖水一般的清亮,不由得看入了神。
虽然见不到这个女子的容貌,但仅是这双眼睛,便令他身不由己的陷了进去。无以自拔。
“你这个小鬼头,刚醒来,眼便不老实!”清脆的笑声响起,女子纤纤玉指点一下他的额头。
宋三子心神俱醉,只觉得这一生从未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宋三子转身趴下,在泥地上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马上青了。
他虽然年幼,但自小经历人情冷暖,看人眼色,一听女子地声音,便知她年纪不大。
“不用多礼了!”少女娇笑一声,轻轻一拂罗袖,月白的罗衫皎洁无瑕,宋三子立刻知道,眼前少女非富即贵,这样的衣料,可不是寻常的绸缎。
“你这个小家伙,倒是机灵,贵庚呀?”少女轻笑一声,明亮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扫,和声问道。
“好姐姐,我八岁了!”宋三子眼珠子一转,拍了拍瘦瘪的胸脯,毫不怕生,颇有自来熟的本领。
少女点点头,没有想到宋三子心眼儿多,将十岁报成八岁,臻首微转,顾盼一周,问道:“怎么一个人睡在这里?”
“爹娘被山贼害死,我没有家,只能睡在这里喽——!”宋三子满不在乎地回答。
少女眼波一闪,露出悯然之色,忙又收起,摇头轻叹:“这么小便一个人生活,真是苦了你了!”
“嘻嘻,没什么,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宋三子摆摆手,他心下发酸,却强撑着一幅满不在乎地神情。
少女目光柔和的望着他,摇了摇头,雪白地玉手抚上他乱草般的头发,轻声道:“跟姐姐回去,虽然囿于派规,不能收留你,但吃几顿饱饭,却是能做得到!”
“哦?”宋三子心中一动,却是警惕之念大起,忙问道:“姐姐是哪个门派的侠女呀?”
他看到了少女腰间的长剑,再加之刚才涌入身体地温暖,已经知道,她定是会武功的女侠。
他心中极为激动,若是能够跟她学两招,成为一名侠客,那再也不必挨饿,也不必再受人欺负,被恶狗追着咬了!
但他虽小,却知道世事艰辛,往往不会称心如意,未被兴奋冲昏头脑,仍保持清醒。
“姐姐我是水云派的弟子,听说过吗?”少女抿嘴微笑,白纱极薄,他隐隐能够看到,观其大约轮廓,这位姐姐是个极美的人。
“水云派?!”宋三子登时瞪大了眼睛,忙用力点头:“听说过,听说过!水云派可是威风得紧呢!”
他平日里乞讨,消息颇是灵通,《水云真解》地消息武林轰传,他也常听人说起水云派。
在他印象之中,水云派可是神秘得很,他的理想之一,便是能够娶一位水云派的弟子,听说,水云派的弟子不但武功高强,且是绝顶的美人儿,能够娶为夫人,实是无上的妙事。
“原来姐姐是水云派的侠女,久仰久仰!”他抱拳拱手,似是武林豪客般模样。
少女扑哧一笑,小手隔着白纱捂住樱唇,咯咯笑道:“你才多大的年纪,便会这一套了?!”
“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