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走了。
那个在十五岁就来到慕家,会微笑着叫他爸爸,偶尔会对着她撒娇的孩子,从这个世界上。
彻彻底底地消失不见了。
在当年的那个时候,抱着利用的目的,把她推上了死路,而今天,他是那么爱她,仍然是把她逼死了。
甚至是在最初的时候,故意让言婼误以为言暖是他女儿的时候,就是错了。
都是他的错,一步错,步步错。
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当初犯下的错,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
在最初的最初,怎么会想到,那个一开始就要被用来利用的孩子,以后竟会是他一生的所爱。
“只求你我若有来生,再也不见。”
——那么狠然决绝的话,她竟也就那样说出口了。
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
这几天来,不,甚至是那两年来,她的身影一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慕言暖,颜暖。
爱就像一颗种子,埋进了心里的最深处,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汲取他的血肉慢慢地生长,已经成为缠绕他心脏的一株藤蔓,随着他的呼吸,心跳,跟他的心脏合为一体,不可分离。
然而就在转眼之间。
那一株藤蔓就被硬生生的拔出了。
以那样惨烈的方式。
那样决然而不可挽回的方式。
丝毫没有退路。
那痛苦是如此的让人窒息和绝望。
逼得人要发疯。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嘶哑的喉咙迸裂出血,却一切都静默无声。
暖暖是爱着欧小公子的。
所以,欧小公子死的那个时候,她便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痛吗?
慕泽深声音低哑地笑了起来,喃喃念道:“暖暖,暖暖……”
天色暗了又亮。
慕泽深不知道自己在颜暖的房间里坐了多久。
……
紧闭的房门在两天两夜之后被打开了。
慕泽深从里面自己走了出来。
慕珂和慕琛刚想松一口气,然而那一口气刚送了下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上。
——慕泽深这个时候已经没有意识了。
所有人的叫声和拉扯他都感受不到,只知道往外走。
慕珂一看就知道不对。
慕泽深这个时候的眸光是没有焦距的,他并不清醒。
慕琛几乎要吓呆了,连滚带爬地冲上去抓住慕泽深的手,拼命地喊道:“父亲,节哀啊,父亲……”
但是没有人拦得住他。
没有人。
慕泽深踉踉跄跄地往外走,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
他眼底看不到任何人,也感受不到任何人。
好像有一层无形的膜把他和周围的人隔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
慕珂走了上来,轻轻推开了慕琛,轻声叫道:“爸爸……”
慕泽深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再移动。
因为慕珂挡在他面前,轻声道:“爸爸,就算您想去找颜暖,也得先去梳洗整理一下,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去啊。您这样狼狈,颜暖看了,会不喜欢的……”
不知道是不是慕泽深听进了慕珂的话,他的眼睛里竟然出现了那么一点光芒,过了好几秒,才听见他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不确定地问道:“……暖暖……,她,她回来了么?”
慕珂尽量用一种轻快的语调说道:“回来啦,颜暖回来啦,……但是爸爸,您总得打理好了,才能去见颜暖,不是吗?颜暖很爱干净的。”
慕泽深沉默了一会,就是这一会,周围也有一种凝重的气氛。
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慕泽深和慕珂,手心里有汗渗出。
慕泽深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喃喃道:“是,你说得对,宝宝她,……她不喜欢人邋邋遢遢的。”
他转了个身,往回走,仿佛要去整理一般,但是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突然间猛地喷出来一口血,然后就一头栽倒下去。
……
小岛事件六天后。
欧宅。
一个少女坐在欧家后院花房的藤蔓椅上。
一身米白色的秋季长裙,膝盖上盖着一条毯子,遮盖住隆起的小腹。
上面放着一本书。
清丽的小脸。
乌黑柔顺的长发。
长而卷翘的睫毛。
神情安静而恬淡。
她静静地翻过一页书页。
秋日的阳光透过花房一角的玻璃洒落进来,在她身上氤氲出一层光圈。
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渐渐靠近。
在她旁边站定,投射下阴影,挡住了他的光线。
“欧大少,你挡住我了。”颜暖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欧晟凌淡淡勾了勾唇,拉过一把椅子,在颜暖身边坐下。
颜暖抬起头,瞥了一眼欧晟凌,目光又落在了书上:“大少好像很高兴?”
这几天欧晟凌忙进忙出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也没有过问。
欧晟凌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答:“这么明显?”
颜暖没有回答。
欧晟凌修长的手盖在颜暖膝盖的书上。
颜暖抬起头,眉心微拧,露出不悦的表情。
“颜暖。”欧晟凌对颜暖的表情视而不见,反而把她手里的书抽走了,放在了一边的桌上,“子弹打中了慕琪的脊椎,她下身瘫痪了,这一辈子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了,……她疯了。”
“是么?”颜暖淡淡地应,可能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