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可以代替索额图。”
胤礽慢慢说了这样一句话,静静望着胤禛半晌,才又道:“不仅仅因为索额图他是我的叔姥爷,还因为索额图的心思,并不是每一个支持我的人都会有索额图这样的心思的。索额图权欲心重,他给皇阿玛压力是为了逼皇阿玛退位,让我登基为帝。他可能想过会失败,但是他没有因为有失败的可能而退缩。这样的心思,哪一个朝臣会有?一旦我与皇阿玛对立起来,支持我的那些人会不会因为杀身之祸逼近而改弦更张?我不能够如信任索额图一样去信任他们。而且,他们跟随我,看重的是跟随皇太子将会得到的权势,这种心思,本就是为利聚而来,一旦无利,顷刻间就会散去。”
“更何况,我现在根本没有到达结党的地步,我也并不愿意有人步索额图的后尘为我去争取什么提早登基。我只是需要有保护我自己的势力,我不是要篡皇阿玛的皇位。有索额图在,总比别人出头得好。至少,皇阿玛是念旧的,换了别人,那就是即刻斩首的下场。”
这些年,他的情绪和心思都很少外露,努力克制自己理智而冷静的过日子。也正因为如此,顾虑和多虑也会有很多。
皇太子就是个靶子,谁都可以冲着它射/击。如今没有索额图这个风头正健的靶子陪着他一起挨打,这日子不就更难过了吗?
何况,人本来就是自私的,会本能的选择站在对自己有利的这一边。
“二哥,你这是在赌,赌皇阿玛对你的信任,赌索额图的权欲心到底有多重,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在赌,你知道吗?”
胤禛听过这些话,定定的看着胤礽道,“二哥,就没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了吗?”
“我不是赌,我只是没有退路。从我被册封为皇太子的那一天起,我就注定了要过这样的生活,就只有这么一条路,”胤礽微微笑道,“四弟,我若想走别的路,除非不做这个皇太子了。这个前程不是我自己挣的,是皇阿玛给的,我赌不起,可我输得起。不过,输了之后,我再把它拿回来,那才是我自己挣的,也是我自己的本事。”
他就像走在没有防护的山壁上一样,一边是岩壁,一边是万丈深渊,脚下的路只有两掌宽,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但即便是这样,他也要好好的走,拼尽全力的走,给自己挣出一条生路来。
“二哥,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替你去做的。”除了这个,胤禛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二哥远非素日里看见的那样尊贵耀眼,他的处境,甚至比所有的皇子阿哥们都要凶险。胤禛头一次觉得,做皇太子未必是一件好事。果然那话说的很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你不用特意去做什么,你现下做的已经很好了,”胤礽笑道,“我现在挺好的,所有的事我心中都是有分寸的,局面也未必会很坏,你不必特意做什么。你只管好好过你的日子就好了,有些事情,现在还不是你做的时候。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也是因为我们是兄弟,我知道四弟你是能明白我的心思的。”
从胤禛处理李佳氏那件事胤礽就可以看出来,胤禛的手段果决干脆不拖泥带水。再加上胤禛的身份,实际上是非常适合成为他的襄助的。这些年跟胤禛熟悉下来,胤礽发现胤禛的性子越来越沉稳,而且胤禛很重兄弟情义,这样的人,一旦与他相交莫逆,是可以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
有些他不方便去做的事情,可以让胤禛去做。
而且,胤礽觉得,若有胤禛相助,实质上,他是不需要再多拉拢阿哥们了的,三阿哥和胤禛在他身边,其实已经足够了的。把事情交给胤禛去做,他很放心。
他今日之所以对胤禛如此坦白,也因为他觉得胤禛和他是同一种人。身世相似,心性相同。更重要的是,胤禛比他自由,没有皇太子的这一层桎梏,行事多有方便。
他需要胤禛这样的人来帮助他。
胤禛闻言,很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二哥的意思,我能明白。”
——不过,胤禛在这日的担心很快就发生了。
转眼至康熙三十三年清明,胤礽已满二十岁,已到可举行冠礼的年纪了。值此祭祖之时,康熙特令礼部拟定出适宜的祭祖程序。而此时的礼部尚书沙穆哈为了讨好太子,再加上索额图的从旁怂恿,授意礼部疏请在祭祖时将太子提到与皇上同等的地位上来。
索额图认为这是一个逼迫康熙给康熙以退位压力的大好时机,也是一个试探康熙作何反应的大好机会。
于是,在索额图的怂恿之下,礼部疏请在祭祖时将太子的拜褥置于奉先殿内,因素来只有皇帝的拜褥能置于殿内,其余诸臣都只能在槛外放置。
礼部这一疏请,被康熙驳回。紧接着,在康熙还没有表明态度的时候,礼部尚书沙穆哈及侍郎席尔达、多奇就奏请康熙,希望将康熙驳回他们疏请的这一决定记入起居注上。
康熙闻听此言立时勃然大怒:“沙穆哈这是说的什么话?”
康熙怒不可遏,令将这些官员全部交由吏部严加惩处。后吏部议沙穆哈应革职交由刑部审讯,侍郎席尔达和多奇均应革职。这样的结果到了康熙跟前时,康熙却没有依议而行,康熙开恩,减轻了对三人的处分。沙穆哈革职,席尔达和多奇则俱从宽免。
对于康熙这样的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