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岑低着头,伸手温柔地将赵岚额头上的刘海轻轻拂去,确定她的呼吸浅而平稳,似乎已经睡熟了,他这才抬起头,微微一笑,轻声开口道:“等。等人。”
“不错,可等人的是我,公子何必也等?”
自从说了之前那一句话之后,角落里的老头儿便再也没有出声,此刻,他忽然突兀地接了一句话,众人都颇为意外。
他在等谁?赵岑为何也要等?
门外响起了呼呼的风声,似乎是起风了。
一个店小二嘟嘟囔囔地走上前,试图把店门再关严一些,以免夜里漏风,掌柜的夜里吹了风受了风寒,明早一定会骂人。
“哪儿来的一股邪风,还转着圈儿刮,他***……”
店小二口中一边嘟囔着,一边向外探出头去。
话音未落,一阵风呼啸而过。
“噗通!”
众人齐齐望过去,只见那小哥半个身子已经跌到了门槛外面,双|腿还在房门里面,显然是摔倒了。
“这个王六,做事磨蹭,手脚还不麻利了!”
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的掌柜连声大骂,快步走过去,一把揪起王六。
“你这懒鬼,莫要偷懒……啊!死、死人了!”
杀猪般的尖叫声响起,掌柜的手一松,腿一软,跪在地上,全身发抖。
只见王六的眉心上,赫然有一枚纯黑色的飞镖,镖身几乎已经全都扎了进去,一股暗黑色的血从飞镖周围缓缓溢出,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味来。
所有在场的人全都神色一敛,坐在桌边的两个马夫顿时起身,一左一右站到了赵岑的身边,他们两个是大内高手,但竟然没有察觉到有人已经接近了驿站,因此他们此刻既惊恐又汗颜,唯恐太子责罚。
“等的人来了。”
赵岑并未生气,反而淡淡一笑,用一只手拿起酒壶,给自己的空杯重新斟满了酒,然后拿起来握在手心里。
谁来了?没有人进来。
但是已经死了一个人。
王六已经死了。
偌大江湖之中,喜欢使暗器,擅长使暗器的,唯有蜀中唐门。
唐门暗器,弹无虚发。
所有人都在盯着那扇门。
只有一个人例外,角落里那个老头,仍旧佝偻着身子,他的面已经吃完了,赵岑请他吃的那盘酱牛肉也已经吃完了。
空碗,空盘,空碟。
老头儿在剔着牙,姿势很风雅,虽然这事儿和风雅毫不沾边。他虽然看上去已经很老了,但一双眼睛十分明亮,一口牙也是白净齐整,一颗不缺,着实不像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头子。
他究竟是什么时候来的,没有一个店小二能够说清楚。
只有赵岑知道,他就是因为见到了这个老头,才决定在此处用餐。
就在无数眼睛盯着那扇虚掩的门的时候,它忽然“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
没人进来,门却开了。
外面传来一阵嘻嘻哈哈,充满嘲讽意味的笑声。它们似远似近,让人分辨不真切,听不清正在笑的人是在远处,还是在近处。
赵岑右边的眉毛轻轻一挑,他把酒杯轻轻放下,稍微将怀里的赵岚换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怀中,同时,又把她身上裹着的斗篷紧了紧,以免灌进去寒风。
此刻,或许唯一一个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人,就是已经昏迷了的赵岚。
“嗖!”
一声清啸过后,夜风似乎被某种利器撕破,发出微弱的哽咽。
“笃。”
从门外射|进来一枚飞镖,狠狠地楔进了大堂的横梁上!
镖身尽没。
“阁下不妨现身,出来小酌一杯。天寒地冻,热酒暖身。”
赵岑微笑着,朗声邀请。
一旁的采薇立即又重新暖了一壶酒,端了过来。
“你走阳关道,我过独木桥。我们唐门的事情,无需旁人插手。这位公子,好意心领了,带上你的人,速速离开。”
外面遥遥传来一道冷峻的声音,显然不买赵岑的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