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茯苓睁开了疲惫的双目,茫然虚无的躺在床上发呆。天虽然亮了,她眼眸里却藏着寒如无尽的黑,幽深的望不到尽头。
“公主,今儿天气冷,您昨夜睡得迟,怎么不再睡一会儿?”绿萼福身往炭盆里加炭,回眸见她醒来嫣然一笑,和气的说。
“皇上下早朝了吗?”茯苓意阑珊低低的问。
绿萼抬头看看天空,又仔细的想了想,认真的回道,“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下朝了。”
“更衣,去紫宸殿。”茯苓起身,幽幽的吩咐。然而脚刚接触地面,头重脚轻的感觉便使她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绿萼眼明手疾,一把扶住她,担忧的建议,“公主,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虚,奴婢给你盛碗热粥暖暖胃再去好不好?”
见她执意如此,又无法无视她眼里那浓重的关心,茯苓只得退让,强压下心里的眼泪,懦懦的低语,“既然这样,你且去温一壶梅子酒来,送送行也好。”
“公主,您说什么?”绿萼听得不是很真切,拧着头问,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今早的主子有些异样,可又说不清是哪里不一样。
心事重重,对着美味佳肴也是索然无味,茯苓只喝了几口薄酒,便命人将早膳撤了下去。
绿萼抖开一件乳白色腰束罗裙为茯苓穿上,再给她罩上一件的淡黄色绣梅花短袄,仔细的端详了下,又为她加了一件猩红色的披风。茯苓如同木偶般由着她摆布,心绪不知飘去了哪里。
似乎对自己的装扮十分得意,绿萼将心满意足的笑着将她拉到铜镜前,由衷的夸赞道,“公主天生丽质,稍作点缀便如此明艳动人。月里嫦娥见了您,恐怕都会自惭形秽,更何况奴婢这些凡夫俗子呢。”
茯苓被她夸张的声调惊扰回了神,下意识的瞥了眼铜镜。只见镜中的自己玉容白皙,一双眸子含幽带怨惹人怜爱,真真是一个多愁善感的美人。乳白色腰束罗裙绣有繁花朵朵,合身的剪裁将她衬托得修长娇弱,再配上宫里流行的惊鸿发髻,真可谓是美若惊鸿。
然而想到无法预知的前程,茯苓心里不禁又难受起来,双手握起了拳头,脸色阴沉着闷哼出声,“自古红颜多薄命,一代倾城花。从古至今貌美的女子,几人终得善终?”
冷意飕飕地拂过颈背,绿萼自知失言,倏地跪倒在地,诚惶诚恐的说,“奴婢嘴拙,惹公主不悦,请公主责罚。”
原以为多了个贴心人儿,没想到这份贴心是托皇族身份的福,夹杂着过多的恐惧与自保意图。茯苓轻叹了口气,使劲的揉一揉额角,半晌才无力的道,“起来吧,我并没怪你的意思。你再去取来两坛梅子酒,备上几碟小菜,一只叫花鸡,我要与父皇对饮几杯。”
许是想弥补过失,绿萼很快置办好了物品,亦步亦趋的跟着茯苓前往紫宸殿,一路上也不敢多言。她未注意到,茯苓趁其不备,将太华公主转赠的一并匕首藏于袖间。
刚至兴庆宫正门,突然从殿内传来一声冷斥,紧接着是好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茯苓顿住脚步观望,见侍候在殿外的太监宫女全数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多少有了点准备,刚想发问,就看到刘总管率众太监灰溜溜的走了出来,于是面带微笑的迎上前问,“刘总管,父皇何事如此动怒?”
“奴才参见孝昌公主,公主千岁!”刘总管请了安,愁容满面的说,“唉!还不是为了太子殿下之事。”
“刘总管快请免礼,太子殿下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未听说呢?”虽然能猜出内里玄机,茯苓仍假装一无所知的问。
刘总管心绪初定,阴阳怪气的回道,“公主久病初愈,不常在宫里走动,所以不知道。太子殿下前几日病了,皇上体恤殿下,命他安心在东宫静养。偏巧有些大臣捕风捉影,妄自揣度,竟自以为是的认为皇上有意软禁太子,还联袂上书请求皇上恩准太子归朝。太子多日未愈,皇上已然甚是忧心,且皇上对太子的爱护之心比任何人都强,否则也不会日日派御医前往东宫诊病,如今被人如此猜度,大发雷霆也是情理之中。对了,公主,您来兴庆宫可是有要事禀告皇上?”
“刘总管说笑了,我哪里有什么要事!今儿天寒,这梅子酒生津驱寒,所以让人温了些给父皇尝尝。”茯苓见他说话三分真七分假,也打起马虎敷衍起来。
“公主有心了,多接触皇上自然是好的。皇上若是知道公主这般有孝心,心里也必定开怀不已。只是此刻皇上心情不好,若是迁怒于公主就不好了。公主您看要不要换个时间或者由老奴代为转送?”这番冠冕堂皇的话让刘总管对茯苓刮目相看,言语间多了几分恭敬。
茯苓不着痕迹的否定他的建议,婉言道,“父皇常年忧心国事,身为人子无法为之分忧已是不孝,若是连这端茶倒水伺候在侧这种事都要假借人手,实在是于理不通。孝昌只想略表孝心,不会打扰父皇太久的,刘总管不必担心。”
“那就有劳公主了,奴才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刘总管笑吟吟的辞行。
茯苓目送一行人走远,阻止殿前人员的通传,从绿萼手中接过食盒,独自进入紫宸殿。
“可恶!真是太可恶了,简直不可理喻!”唐玄宗气愤的将手中奏折拍在桌上,其力度之大令砚台里的墨汁震得飞溅出来,金黄色的龙袍胸襟处顿时出现些许黑色斑点。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在君侧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