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热切的太阳连细微的缝隙也没有放过,俏皮地窜进了房间。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窗外竟挺立着一排树,叶子还很绿,生机勃勃。昨天回来的时候来不及仔细打量这间房子,现在一看,风格当真有些“简陋”,不知是不是大叔的临时住处,似乎没有花心思打理。
我很想在房间里翻翻找找,看看他平时生活的痕迹,但那毕竟太侵犯别人的隐私,还是忍住了。手机显示的时间已经是10点,昨天花去的心力太多,不知不觉就睡了那么久。
房间很安静,静到可以听见这个老式居民区街坊邻里茶余饭后的侃侃而谈。但没有听到古寂的动静。
走出卧室,却发现沙发上早已没有了古寂的身影。薄毯被叠的四四方方,落寞地躲在沙发的角落里。房子本就不大,出了卧房,一眼就能看完整个客厅。厨房也不在,卫生间门也开着。
“嘎达”的一声,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着实被惊了一下。
“起来了?”大叔拎着几个塑料袋走了进来,这种姿态让我联想到“家”这个字,温暖的家。高大俊朗的丈夫,体贴温柔的妻子,或许,以后还会有一个小小孩。就只要这样小小的房子,住着相爱的一家人,任它夏雨冬雪,都不会害怕。
古寂见我原地发呆,放下钥匙走过来揉揉我的头问:“怎么傻了?”
我应该告诉你,我想到了我们的以后吗?但是,“大叔,你怎么?”他的唇角猩红一片,微微肿起,还破了皮。但他在笑,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忍不住抚上他受伤的地方,“怎么好好的就变成了这样?”
大叔不以为意,大掌覆住我的手,小小地“呲”了一声,解释说:“路上碰到几个小混混,打了一架。”
这是谎言,显而易见。且不说打架不是他的风格,如果真的只是小混混,这决然不会是最后的结果。他会散打,我见识过。但我也不想再追问了,只是问他有没有医药箱,他只说已经处理过了。
挨了揍,大叔的心情反而看上去挺好,塑料袋里装着好些菜,竟哼着小曲儿去了厨房。
“清寒,”他叫我,“厨房有早饭,先吃点垫垫肚子。”
--
吃过了粥,我靠着门看他做菜。我问他要不要帮忙,他摇摇头,龇牙咧嘴地冲我笑笑,自己洗菜切菜去了。竟然还买了条鱼,说要做鲫鱼豆腐汤。
鱼已经被人弄死了,尾巴都不跳了,僵硬地躺在砧板上,可真真的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一直知道大叔很会做菜,却没想到连鱼这种难处理的食材也能处理地这么顺手。把鱼鳞一点点去掉,洗净,内脏处理,也就不一会儿的工夫。
他还买了梭子蟹、鸡肉,素菜反而不多,他知道我喜欢吃菌类,买了白菌菇、口菇,还有土豆,说要做咖喱土豆鸡。
我终于有点害怕了。
他不正常,开心地太反常了。已经超出理智的喜悦,让人心里发毛。我再坚强,也还只是正在上大一的女生,连女人都称不上。心头爬满了诡异的不安,只觉得我们之间刚刚开始,却早就存在很大的问题。
我迫切需要找一个地方倾诉,可这里,没有电脑没有网络,不敢跟宋烟说,陷入了一个死胡同。厨房里,噼里啪啦的声音无限放大。我才想到,今天是国庆节,举国欢庆的日子。
而这里,是北京。
来这里一个月的时间,我竟然没有看过一次升旗仪式,没有去过故宫,没有爬过长城。不是说这些事情非做不可,只是恍然觉悟,竟然不曾出去走走。何况,我觉得大叔现在也需要出去散散心,去去阴霾。
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
菜端上来的时候,古寂还没有解下围裙,亮眼的家庭煮夫当得还不赖。汤已经熬了不少时间,奶白色的,看得我食欲大振。只不过咖喱一上来,其他菜色的气味都被它强烈地掩盖过去,空气里浓浓的咖喱气息。
“我们下午出去约会吧。”大叔坐下来的时候,我睁大眼睛看着他说道。
“约会……”他咀嚼了这个词一阵,而后给我打了一碗汤,才说:“好啊,约会。”
耶,成功!
两个人围着不大的桌子吃饭,一抬头就能看见对面的人吃的一本满足,气氛又回归了温馨,只是唇角的血红还在提醒我一些心情,不过本能地被甩在了脑后。大叔是个“食不言”的人,自己做了那么多菜,吃的并不多,慢条斯理的,像富家公子做派。如果身后再站一个管家,那就真的再契合不过了。
但我不是,心里没底的时候总喜欢说话,好像这样就能把安全感找回来,我说:“今天是国庆节诶!我居然错过了天安门升旗仪式。来北京这么久,还没去过故宫!大叔,要不然,国庆假期,你就陪我到处走走呗。”
他没感到意外,细长的眉却挑了起来,薄唇也抿了一下。都说薄唇男人多负心,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但他的唇形很好看倒是真的。
古寂放在了筷子,我正襟危坐——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被老师点到名的学生一样乖乖坐直——他可能意识到了一些事情,问我:“清寒,你是不是被我吓到了?”
我才真的被你吓到了。这么直白地挑明,被吓到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没点头没摇头,他不了解我是什么意思,只叹了叹气径直说了下去,他说:“清寒,有些事情,我们真的要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