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时回来?”
她刚要出门,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又隐隐地觉得不是,索性就回头看他,他刚好在脱西装外套,将外套放在臂弯间,好像根本没有说过话,她不由失笑,肯定是自己听错了——
“几点回来?”
然而,在她回过头时,再度听到他在问。
确实是他——颇叫她有些受宠若惊,赶紧地说,“下、下午就回来。”可能是太激动的缘故,她有些结巴,话说完后,她又觉得自己太大惊小怪,深呼吸一口气,才稳住自己,没再多回头看一眼,抱着儿子出门,紧紧地抱在怀里。
这里所在的地方是市区,而那个公用电话所在的地方是郊区,多年后那里都给划入市区,但现在那里还是城乡结合部,离这里也是偏僻得很,她转了两趟公交车才到城乡客运站,再搭中巴车过去——足足花了两小时,尽管是在车上的时间长,她抱儿子还是抱得挺累,双臂快要发麻了。
实在是叫她难以承受,又是咬着牙承受,她本来就娇气,这么大半天的抱着儿子,叫她真是又舍不得又觉得自己没有一丁点用,等到了那个公用电话所有的小杂货店,才发现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荒凉,周边除了这么一间小杂货店之外,别的都是厂房,她哪里找得着卫殊?
出来一回,也只得悻悻然地回去。
她心有不甘,到底不是彻头彻尾的十八岁,她还有着三十八岁的心性,头一次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一点滋味都没有,过得叫她如履薄冰,看着怀里抱着的儿子,她真是有些累了,——坐在路边,她看着空旷的路面,有种想哭的冲动。
她想卫殊,特别的想,从来没有像这个时候这么的想过卫殊。
“咿呀咿呀——”到是她儿子嘴里发出来意义不明的声音。
惹得景灿灿更想哭,她又有些恨自己太软弱,——卫殊怎么可能会回国呢,管得那么严,哪里回得来,就算一时半会找不着他,卫家也总有会找到他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为了她回国呢?
怎么可能的!
她眼睛一眨,眼泪就控制不住,可她又不想叫自己哭,胡乱地想要腾出一只手抹眼泪,抱孩子太久,一手腾出来,另一手就有些抱不住儿子,儿子从她身上下滑,惊得她快一身冷汗——哪里还顾得上擦眼泪,手连忙去拉儿子。
谁曾想,到是突然有人替她托住了儿子,她惊诧地看向来人的手,顿时就哭了——不止哭,还笑着呢,“卫殊,卫殊,卫殊,——”她一叠声地叫着来人的名字,跟个傻瓜似的,还要张手抱他。
还真是卫殊,跟上次离开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他上次离开时那是矜贵的少年,而这会儿就一件再普通的蓝色短袖上衣,蓝色长裤,分明是一副厂里打工仔的架式,往日里那点矜贵的架式,像是被从他身上剥离了一样,只是她太高兴,一时之间没注意到这点,只顾高兴了。
卫殊抱着她,年轻的脸庞洋溢着一股子心疼,还有些得意劲儿,没抱儿子,反而是扶着她的手,让她好好抱着儿子,还笑话她,“哭什么,哭得真难看,不就是两个月没见吗,你用得着这么哭?”
听听这声音,感觉有一个世纪那么久没听过似的,叫景灿灿又羞又窘,经过上辈子的事,她明明是想念卫殊的,还是不太敢相信自己能同卫殊还有这样的时候,不带一丝杂质的相处,他心里有她——
这点她是知道的。
“我高兴,我高兴——”她一边哭,一边嚷嚷,被他的话弄气了,手肘就去撞他,索性就带着小娇气的骂他,“卫殊你王/八蛋,回来都不同我说一声,我有多担心,你晓得不??”
卫殊不拦她,撩起衣服下摆就要替她擦汗,——却被她躲开,瞧瞧她,还是个泪眼,偏在翻白眼,叫卫殊看了也好笑,忍不住想要捏她的脸,手才碰到她的脸,娇嫩的跟面团似的,他又舍不得,怕自己最近有点粗糙的手将她弄疼了。
“知道,知道,要是早能同你联系上,你还不得叫别人看出来呀?”卫殊取笑她,坐在她身边,一手就搂住她的肩头,几乎将她圈在怀里,“就你那一点点心机,我舅舅还不得早看出来。”
她顺势靠着他,觉得非常的安心,都不觉得抱儿子的双手酸了,有情饮水饱,她不得不矫情的想着也许真可能是这样子,不想提及罗方,一提起罗方,她就不得不想起上辈子糟心的事,想着她不是卫殊一个人的景灿灿,就更糟心,——
赶紧地将儿子送到他面前,她学他的样子,也是露出几分小得意,“喏,这是你儿子呢,我都没取名字,你来了,你抱一下儿子?”
卫殊还拥着她,儿子被送到他面前,他想要抱儿子,又有些迟疑,又看看儿子,双手动了动,始终没能去抱儿子——瞧瞧他个样子,就跟经了大敌一样,只好朝景灿灿非常难为情地讲道,“我不会抱——”
大实话,他是真不会,尽管有了当父亲的意识,真让他做个尽心尽力的父亲,好像是太早了,心情还真没转换过来,见着儿子,只敢看着,乌溜溜的眼睛,圆圆的脸蛋,现在还看不出来到底是像谁多一点,他自认是儿子是的话,最好是像他。
女儿嘛,得像景灿灿。
景灿灿翻翻白眼,有些嫌弃他,瞧瞧那个脸,还残留着泪痕,刚才又哭又笑的,现在到是好着呢,还能嫌弃别人来,叫卫殊不由得好笑,忍不住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