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谷的公鸡打头一遍鸣的时候,楚霏蚺就得起床了,她跳下床来,三下五除二穿戴好了,然后赶紧去把东家待会煮饭的水打来,放满了三个大水缸。
紧接着,她就得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去山上采集清晨太阳将升之时茶树叶上的甘露了。
她必须尽快地收集满一个瓶子,不然的话,回去之后就会挨东家的打。 有一次,她没有搜集满一瓷瓶,为了不被打,她就偷偷地往瓶子里掺了些山泉,没有想到,制药世家出身的东家就那么一闻,就知道了这瓷瓶里掺了别的水,于是,那顿打打得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厉害,她因此躺了整整三天。 那三天,她每天在床上诅咒着刻毒的东家几百遍,都说医者仁心,但是,在楚霏蚺看来,东家分明就是怀揣着一颗狼心。
她从小就跟随母亲在这户人家做仆人,这些打骂早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心里仍旧是有些愤愤不平,总觉得自己本不应该是这样备受欺凌的小奴隶。
她听人说起过,她的母亲以前是千金大小姐,后来被男人骗了,未婚生子,败坏了门风,她外祖父就把她们母女赶了出来。不过自她能记事以来,她就没见她母亲有过一个千金大小姐该有的样子,母亲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如今脸也黑了,手也都干裂了。
在神医谷这个礼教等级森严的地方,像她们母女俩这样声名不好而被赶出家门的人无疑会被所有人看不起,甚至比起一般的佣人更加地低贱。
她虽然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为什么她们母女俩会遭受这样不公的待遇,但是母亲每回受了气,心里不高兴了,都会拿她出气,打她一顿骂她一顿,每回打骂完了,又总会抱着她哭,哭着说:“小蚺,你要记住,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他们只会花言巧语骗女的,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所以,小蚺,你要替娘争口气,娘这辈子都是被男人害的,你以后一定要独当一面,一定要比天下所有男的都厉害!”
楚霏蚺一直把这些话牢牢记在了心里:男人都是坏的,我从小受的苦遭的罪都是男人害的,有一天,我要比天底下所有男人都厉害。
就这样,十六年过去了,的确如母亲所说,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一个好男人,甚至,所有人无论男女都视她为怪物,嘲笑她,捉弄她,尤其是那些男孩子,隔着大老远,一看见她就朝着她喊:“丑八怪!楚霏蚺长得像妖怪!丑八怪!!”
这更使得她相信母亲的话是正确的,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是些只看重外表皮相的肤浅之徒。
她长得的确有些丑陋,虽说五官端正,头发乌黑,但是,她脸上长着一些暗紫色的斑,因为肤色白,这些斑更显得触目惊心。母亲说那些是胎记,天生如此,永远无法褪去。
当她渐渐地长大,也懂得去分辨美丑,有时,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便会感到深深的自卑,那些男孩子嘲笑她长得丑也的确不无道理。
后来,每回出门,她总会戴上白色的面纱遮住自己丑陋的脸,希望这样做就不会被那些男人嘲笑了。
母亲却为她戴面纱的事打骂了她很多回,说那些只注重女人的外貌的男人,是因为他们只会用眼而不懂得用心去看一个人,所以她根本不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有一天,当她遇到一个真正能够用心去看人的男子,那她的终身才会有托付。
“娘亲,那样的男人是不是不存在的?”楚霏蚺忧心地问道。
“不存在,那就不要嫁人,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男人是不可信的,为什么你还是想不明白呢?!”母亲说道。
“可是,我看到谷里的女孩子长大了都会嫁人,她们穿着新娘的衣裳的样子好好看呢!"楚霏蚺憧憬地说道。
“啪”母亲一巴掌扇到了楚霏蚺脸上,立刻在她的脸上留下了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楚霏蚺,够了!你小小年纪怎么可以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念头?从今往后,你都不可以再怀有这样的念想,我告诉你,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懂得用心看人的男人!所以,像你这样子永远不要再妄想了!”
楚霏蚺抚着自己被打得有些发红的脸,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一天傍晚,她从药圃采药回来,走到了后院,看到母亲正和一个白发白须的老头争论着什么。
那个老汉衣着很是华美,看起来比东家还要气派,他正拉着母亲的手,说道:“明雪,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爹后悔了,真后悔当初把你赶出去,是爹做错了,跟爹回去吧。”
母亲抹着眼泪,摇头道:“如果要回去,女儿断不能独自回去,请爹爹允许我带小蚺一起回去吧。”
“小蚺?就是那个小孩吗?!我听说她长得甚是丑陋,我当初就劝你把她扔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执迷不悟。如果你想回去继承家业,不再吃
苦,就把那个什么小蚺扔在这里,不要带回家去。我是绝不可能认她是我的外孙女的!”叶庭轩还是当初一样的固执,不愿妥协。
“她是我的亲生女儿,我不可能扔下她在这里受苦的,要么一起回去,要么,我就和她留在这里。这里就在谷的出口处,来往的外人很多,我留在这里说不定哪天就可以打听到小蚺生父的下落,那么,到时候我把小蚺托付给她父亲,再回去也不迟。”母亲说道。
“糊涂!糊涂呀!明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