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忙中有序的进行,直到天色微亮,大夫也差人送了回去,该来的人也都来了,客厅变成了灵堂,一口薄木棺材放在正中,顾齐泰已经躺在了里边,棺材盖还没有盖上。
顾修远和韩小天分左右跪在棺材前边,往火盆里添纸钱,按着五婶的嘱咐,有人来吊唁,就伏在地上大哭三声,并给人还礼。
韩小天哭了一会儿就感觉眼睛干涩,嗓子冒火,更别提一直流泪的痛哭的顾修远了。
“五婶,你给小远倒些水喝,他一直哭,我怕他撑不住。”韩小天小声的和五婶说。
五婶本来就打算让二人喝些水缓缓,就是大人都熬不住,俩孩子就更难受了。端了杯水递到顾修远跟前,顾修远仿若未见,只低头往火盆里添纸钱。
韩小天见状,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柔声说道:“小远,听话,喝些水,你这样,爹走也走得不安心。”
听到“爹”字,顾修远双眼亮了一下,却又黯淡下去:“爹不要我了。”
“小远!”韩小天低声吼道,见顾修远不为所动,接过水杯就往他嘴里灌,顾修远挣不过他,被灌了满满一杯水进去,呛得猛咳。
“韩小天!”只见顾修远双目通红,愤恨的瞪着韩小天。
韩小天将水杯还给五婶,“你别给我作,小屁孩听一回话会死呀。”
顾修远正听不得有人说死,偏韩小天的嘴百无禁忌,想啥说啥,这下子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冲着韩小天过去了。
“是你先惹我的,啊!”喊叫着就冲到韩小天跟前,又是拳打又是脚踢,韩小天阻拦间,将胳膊挡在顾修远下巴处,他想到不想,低头就咬。
正是夏秋交替的时节,韩小天只穿了一层单衣,这一口着着实实咬在了他的胳膊上,血水渗透衣料顺着顾修远的牙齿就流了出来。
此时韩小天的怒火也上来了,顾齐泰死了他也很伤心,已经打定主意要背着顾修远这个包袱在古代奔小康了,好心关心一下,这小屁孩还不领情,既如此,就别怪他仗着年长身高欺负人了。
顾修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咬到韩小天了,正咬着牙不知所措,被韩小天一拳头打在脸上,松了口,歪倒在地上。
院子里一伙人都傻眼了,这什么情况,一个没看到,就打起来了?
韩小天还要上前,这小子就是欠揍,打几下就醒了,被五婶拦腰截住:“小天,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韩小天一个十四岁的小孩,还没有五婶有力气,被五婶整个抱住,挣脱不开。
而倒在地上的顾修远却一阵嚎啕,仿佛将心中的恸全部哭出来一样。
韩小天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小人,眼中的愤怒被怜爱所代替,才十岁啊,他都二十好几了何必跟个小孩计较,更何况人家刚死了亲爹。
“五婶,你放开我。”
“小天,你冷静点,小远还小。”
“五婶,我知道,你放开我。”
五婶见他语气平缓,迟疑的放开了手。
韩小天走到顾修远跟前,坐下,将他捞到自己怀里,拍着他的后背,也不言语,一下,一下,又一下。
顾修远从昨天就忙累了一天,半夜又闹腾了一宿,又哭了大半天,精力早已耗尽,被韩小天缓慢有规律的拍着,心中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双手紧紧抓着韩小天衣襟,睡着了。
韩小天将顾修远抱到西屋床上,放下,却发现怎么都掰不开顾修远的手,灵前得有孝子哭丧,无法,他只好将衣服脱下,另外穿了一件出去,跪在灵前。
五婶一路跟随,总算送了口气,还以为兄弟俩要闹翻了,没想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了。果然,三哥至少没有看错韩小天。
目睹了全过程的顾家人都暗中点头,韩小天这小孩,可以!
时越接到消息已经半上午了,连那一身官衣都来不及换下来就带着时超赶了过来。
进门只看到韩小天在守灵,行过礼就问:“小远呢?”
“他累了,刚才哭晕,睡了过去。”
时越看看天色,日头已经上来老高了,马上就要送丧了,“这怎么行,他得打幡呢,把他叫起来吧。”村里没有停灵的习惯,都是第二天就埋。
顾齐福也在一边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送三哥这最后一程,也只有他来。”
韩小天也明白古人对这些事很是看重,可顾修远真的已经累极了,而且大喜大悲情绪冲击之下,对身体负荷很大,此时打断他的休息,恐怕之后会闹大病。
“既然我叫三叔一声爹,我也就是爹的儿子了,送丧我来吧,小远还小,不堪重负,我怕他亲眼看着爹下葬,还会晕过去。”
顾齐福转过头和顾大商量了一下,纷纷点头,小远那孩子再生病了,这个家就更过不下去了。
“那好,订盖吧。”
就有两个族叔将棺盖盖上,那五寸钉将棺盖钉死,韩小天在一旁哭喊着:“爹,躲钉啊。”
之后,由八个人将棺材抬起,韩小天举幡跟在后边,在之后就是族中的兄弟侄子们,一路跟着,逢拐弯处,韩小天要提醒一声:“爹,记得拐弯。”
走一段路,队伍就会停一停,韩小天并族侄们要跪下冲着棺材磕一个头,队伍才会继续行进。
先绕着顾家村走一遭,路上两旁就有人过来观看,一见举幡的是韩小天,不见顾修远就议论纷纷,有好打听的,不一会就把事情始末摸清了,传播开来。
墓地就在村子背后的那